一晚上儿子要了叁次
一晚上儿子要了叁次
这事儿得从上礼拜五晚上说起。儿子刚上小学叁年级，平时九点半准时就困得睁不开眼。可那天怪了，都快十点了，他房间的灯还亮着。我正纳闷呢，就听见他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，小手扒着门框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：“爸，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？”
这是头一回。问题对于白天自然课上学到的种子发芽。他摊开手心，里头是几颗从学校带回来的绿豆，已经泡得胀鼓鼓的。“老师说要观察，”他语气特别认真，“可它什么时候才破皮呢？我每隔十分钟就看一次，它都没动静。”我被他那着急的样子逗乐了，拉他坐下，找来个透明塑料杯，垫上湿纸巾，帮他把绿豆安顿好。“别老盯着看，”我说，“给它点时间，也给你自己点时间。有些事啊，急不来，你得学会耐心等待。”
没想到，这话说完不到一个钟头，他又来了。这回是蹑手蹑脚地蹭到我身边，手里攥着本语文书。那是第二次。他指着一首描写月亮的古诗，眉头皱得紧紧的：“爸，‘疑是地上霜’我懂，可为什么诗人会觉得月光像霜呢？霜是冷的，月亮看起来……好像也不热啊？”这个问题让我愣了一下。是啊，我们小时候背诵时，似乎从未深究过这种“通感”。我索性关掉电视，和他一起走到阳台。那晚月亮正好，清辉洒了一地，凉风习习。我让他伸出手感觉一下夜风的凉意，再看看地上白茫茫的月光。“你觉得冷吗？”他点点头。“诗人可能就是把身体感觉到的冷，和眼睛看到的白，在心里搅到一块儿了。”他“哦——”了一声，拖着长音，好像有点明白了。这个小小的“通感”，成了他那晚珍贵的收获。
等我收拾完准备休息，以为他总该睡熟了。结果刚躺下，门又被轻轻推开了。一个小身影摸黑爬到床边，这是第叁次。他没说话，但我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。“怎么了？做噩梦了？”我在黑暗里小声问。他摇摇头，过了一小会儿，才用带着点鼻音的声音说：“爸，我放绿豆的杯子……明天真的会发芽吗？我要是睡着了，它偷偷发芽了我没看到，怎么办？”原来他心里还惦记着这个。我这才恍然大悟，他一晚上叁次的“打扰”，背后藏着的，是一颗对未知世界充满好奇、又因期待而略显焦灼的童心。那些问题，不只是问题，是他伸出的小触角，在小心翼翼地探索这个庞大而新奇的世界。
我给他裹好被子，轻轻拍着他的背。“放心，它发芽是个慢慢的过程，就像你长大一样。明天早上，它肯定给你一个惊喜。”他这才安心，呼吸渐渐平稳下来。看着他睡着的模样，我心里挺感慨。我们总嫌孩子问题多，嫌他们打断我们的休息或娱乐。可仔细想想，这每一次的“要”，何尝不是一种宝贵的依赖和信任呢？他们正是在这一次次的提问、一次次确认中，构建起对世界的认知，也感受着来自父母的陪伴和安全。
那个晚上，儿子要了叁次。要的不是零食，不是玩具，而是答案，是确认，是一份面对未知时的安心。而我能给的，不过是一点耐心，一点时间，和一段并肩看月光的陪伴。这大概就是成长吧，他的，也是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