芒市附近200块钱的爱情,边境小城200元的温情
芒市的傍晚总是来得特别慢,夕阳在金塔尖上赖着不走,把整个边境小城泡在蜂蜜色的光里。我蹲在农贸市场门口的榕树下等老杨,他蹬着那辆哐当响的叁轮车过来,车斗里堆着芭蕉叶包着的豌豆粉。
“两百块?”我捏着那张皱巴巴的钞票笑出声,“现在哪还有这么便宜的事。”
老杨抹了把汗,露出被槟榔染红的牙:“你说的是那种...住一夜的?”他摆摆手,“我讲的是另一种。”他指向巷子深处,有个佤族女人正在摊前翻烤包浆豆腐,焦香的雾气蒙住她银腰带的光泽,“阿月嫂,守寡十年,供出两个大学生。”
两百块能做什么
在城里,或许刚够买束像样的花。但在这里,阿月嫂的豆腐摊每天收工前,总会把没卖完的豆腐分给巷尾的孤老头。那老头以前是赶马人,现在颤巍巍地帮她修好了漏雨的棚顶。修棚顶那天,阿月嫂给他塞了两百块钱,老头推搡着不要,最后钱掉进积水里,两个人蹲在雨里抢那张湿透的钞票,笑得像两个孩子。
橡胶厂后面的出租屋,叁百块能租一个月。湖南来的打工妹和四川小伙合租,中间拉块布帘。有晚布帘着火,小伙抄起水盆泼过去,救完火才发现泼的是妹子攒的矿泉水。后来他们用赔水的两百块钱买了相同的搪瓷缸,现在两个缸子并排放在窗台,养着从山上挖来的野兰。
我跟着老杨穿过晾着筒裙的窄巷,看见修鞋摊旁蹲着个少年。他正往裂缝的鞋底涂胶水,旁边放着英语课本。老杨说这孩子每天赚的钱刚好够买份炒饵丝,但上周有个赶飞机的游客丢下两百块让他修鞋,等不及取就走了。少年每天带着那双修好的鞋出摊,已经等了七天。
晚风裹着野姜花的味道吹过来,我突然觉得这芒市附近200块钱的爱情,比想象中要重得多。它可以是守望相助的温情,也可以是陌生人之间的信任,更像这亚热带山谷里疯长的藤蔓,看起来柔柔弱弱,却能把石头缠出深深的印子。
银器店的锤声叮叮当当地响,像在为这些故事打节拍。孔雀湖边的凤凰花扑簌簌地落,有个老人慢悠悠扫着花瓣,他说要晒干了给老伴装枕头。我问他扫一天能挣多少,他竖起两根手指:“二十块就够啦,买她爱吃的破酥包。”
老杨最后载着我停在奘房前,月光下的凤尾竹沙沙响。他说起自家的事——老婆前年病重时,邻居们凑了两百块车费让他赶去州医院。其实车费只要八十,剩下的他买了红砂糖,熬成糖浆抹在妻子干裂的嘴唇上。
那些边境小城200元的温情从来不是明码标价的交易,而是像傣家竹楼里漏下的星光,碎碎的,亮亮的,照见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夜市渐渐热闹起来,烤罗非鱼的香气飘过国境线,摩托车灯划过深蓝色的黄昏。或许明天太阳升起时,又会有什么人,因为这点刚好够温暖手掌的暖意,重新爱上这个粗糙但真实的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