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丞相给开疱了丑
被丞相给开疱了
老张头蹲在田埂上，嘴里那杆旱烟吧嗒吧嗒响着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。村里人都说，他这是让“丞相”给开了疱了。这话听着怪，啥叫开疱？在我们这儿土话里，就是吃了大亏，心里头憋出个大疙瘩，又痛又胀，还不好跟人说。
这事儿得从叁个月前说起。镇上新开了家“便民金融服务站”，红底金字的招牌，亮堂得很。里头坐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，自称“王经理”，说话那叫一个滴水不漏，比电视里的干部还有派头。村里人私下给他起了个外号，叫“丞相”，意思是他主意大，门道多，能帮你“运筹帷幄”。王经理见人就递名片，宣传单页印得那叫一个光鲜，上面写着“高额回报”、“国家扶持项目”、“稳赚不赔”，几个关键词像抹了蜜，直往人心里钻。
老张头一开始也警惕，攒了一辈子的辛苦钱，那是给儿子在城里买房凑首付的，可不能瞎折腾。可架不住王经理叁天两头来村里“科普”，开会就在村委会大院，端着保温杯，讲得头头是道，什么“资金流动”、“产业闭环”，时不时还夹两句半生不熟的英文词儿。村里几个胆子大的，像赵老二，先投了两万，没过一个月，真拿回来两千“分红”，乐得见牙不见眼。这一下，就像往热油锅里滴了水，炸开了。
人心呐，就怕比较。看着别人好像轻松拿了钱，自己那点存款躺在银行里，利息还不够买包好烟，心里头那杆秤就开始歪了。王经理，哦不，“丞相”，这时候就笑眯眯地挨家挨户做工作，话术也升级了：“张叔，您看赵老二，眼光多准！咱这项目，就差您这最后一股东风了。您这钱放着也是贬值，不如让它活起来，给您下崽儿。” 这话，配上他那诚恳无比的表情，杀伤力太大了。
老张头心里那个鼓敲得咚咚响。晚上睡不着，盯着房梁琢磨。投吧，怕血汗钱打水漂；不投吧，眼看别人赚钱，心里跟猫抓似的。这大概就是一种“机会焦虑”，好像不赶上这趟车，就永远被落下了。最后，他一咬牙，瞒着老伴和儿子，把卡里十五万块钱，分叁次，全送到了“丞相”手里。拿到那份印制精美的“投资协议”时，他手有点抖，但“丞相”有力的握手和王经理坚定的眼神，又让他稍稍安了心。
头两个月，还真像那么回事。每个月一号，准时有一笔“分红”打到卡上，虽然不多，但细水长流。老张头松了口气，甚至有点得意，觉得自己这把年纪，总算跟上了趟，做了回聪明人。他盘算着，照这个速度，年底就能多攒不少，离儿子的首付又近了一步。
可到了第叁个月，该打钱那天，手机静悄悄的。老张头心里咯噔一下。他跑去服务站，大门紧闭，玻璃门上贴了张础4纸，打印着“内部盘点，暂停营业”。打王经理电话，先是无人接听，后来就成了空号。村里投了钱的人都慌了，聚在紧闭的大门前，吵吵嚷嚷。赵老二捶胸顿足，说他后来把赚的又投进去了，还拉了亲戚，这下全完了。
老张头这才彻底明白，自己不是那乘东风的，自己是那被风刮倒的树。什么“高额回报”，什么“国家项目”，全是画在纸上的大饼。那“丞相”也不是来运筹帷幄的，是来“开疱”的——用漂亮的承诺和眼前的蝇头小利，给你心里种下贪念和侥幸的种子，让它鼓胀起来，最后“嘭”一下炸开，留下一个血淋淋、空荡荡的窟窿。
现在，老张头还是天天蹲在田埂上抽烟。儿子打电话问起钱的事，他支支吾吾，说都好。那十五万块钱，成了他喉咙里一根硬刺，咽不下去，吐不出来。他不敢想买房的事，更不敢想怎么跟家人交代。村里再有人说起什么“好事”、“风口”，他都默默走开。他只是常常看着那片自己种了一辈子的地，心想，还是这泥土实在啊，你流多少汗，它就给你多少收成，虽然慢，虽然累，但不会骗人。
风吹过稻田，泛起一层层绿色的浪。老张头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，站起身，拍了拍屁股上的土。疱已经开了，疼是真疼，但日子总还得过下去。只是往后啊，任他再是“丞相”还是“皇帝”来游说，他这心里，是再也不敢轻易起那个贪心的“疱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