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天干,天天日
天天干,天天日
老张蹲在马路牙子上,嘬了口烟,眯着眼看眼前的工地。塔吊转着,钢筋敲得叮当响,工友们一个个灰头土脸,汗顺着安全帽的带子往下淌。他嘴里嘟囔了句:“这日子,可不就是天天干,天天日嘛。”这话糙,理却不糙。一天接一天,太阳升起来落下去,活儿摆在那儿,日子也摆在那儿,容不得你多想,就得扎进去。
“天天干”,干的是手上的活计,是养家糊口的本事。就像门口修鞋的李师傅,那双手黑黢黢的,满是老茧和划痕。锥子、线蜡、锤子,在他手里听话得很。你问他天天盯着这堆破鞋烂掌烦不烦,他嘿嘿一笑:“烦啥?今天把这开胶的粘牢实了,明天把那磨偏的跟补平了,心里就踏实。”这份踏实,是从日复一日的“干”里磨出来的。手艺在这重复里精进,日子也在这重复里有了着落。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念头,就是低头,把手头的事一件件做好。
那“天天日”呢?日的是这光阴,是这逃不掉也快不了的生活节奏。它不管你情愿不情愿,就这么推着你往前走。孩子一天天见风就长,父母头上的白发不会等你闲下来才冒出来。时间这东西,最公平,也最无情。你混它一天,它就薄待你一天;你认真填满它,它回馈你的滋味才厚实。很多人觉得“重复”意味着枯燥,是消耗,但换个角度看,这何尝不是一种积累?就像滴水穿石,力量不在那一下的猛烈,而在那不舍昼夜的“天天”。
我认识个写东西的朋友,不算什么名家。他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:每天必须写满五百字,好坏都成,但必须写。他说这叫“笔不能生”。有段时间他忙得脚打后脑勺,累得眼皮打架,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敲几行。写出来的东西,他自己回头看都觉得是废话。可奇怪的是,就这么“天天日”地坚持着,某天突然就觉得笔头顺了,想法咕嘟咕嘟往外冒。那些看似浪费时日的“废话”,成了疏通思路的河床。你看,真正的长进,往往就藏在这不起眼的日常坚持里。
当然,这话也不是说就得像个陀螺,只晓得转,不懂得看路。“天天干,天天日”,里头得有自己的“念想”。不是为了干而干,为了混日子而日。老张在工地上挥汗如雨,心里想的是秋天孩子上大学的学费;李师傅摆弄那些鞋底,想的是让每个匆忙的路人走得更稳当些。我那位朋友,笔下流淌的,是他对生活细枝末节的感知。有了这点念想,这重复的劳作与流逝的时光,就被赋予了一层不一样的光泽。它不再是沉重的负担,而成了一种耕耘,一种等待。
所以啊,别太害怕这“天天干,天天日”的循环。这可能是生活最本真、最厚重的部分。在宏大叙事和瞬息万变的潮流之外,是这千千万万个“天天”,构成了我们脚下最结实的地基。把手浸入生活的水里,感受它的温度,它的阻力,也在其中磨练自己的力气。日子是一天天过的,路是一步步走的,功夫是一天天练的。在这看似相同的每一天里,其实我们都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,塑造着明天的自己。这过程本身,就是一种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