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朝被捅伤
贺朝被捅伤
那天傍晚,天色灰蒙蒙的,像是要下雨。老城区巷子口那盏路灯,忽明忽暗地闪着,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贺朝就是在那里出的事。
说起来,贺朝这人,街坊邻居都认识。四十来岁,开了家小小的五金店,平时话不多,但谁家水管漏了、门锁坏了,喊他一声,他总拎着工具箱就过来,收费也实在。大家都说,这是个老实人。可老实人,怎么就摊上这种事了呢?
据最早看到现场的李大妈说,她当时正买菜回来,就听见巷子里有争吵声,挺激烈的。她探头看了一眼,模模糊糊看到两叁个人围着贺朝,推推搡搡的。她心里一咯噔,刚想喊人,就听见贺朝闷哼了一声,那几个人影一下子散开,跑了。地上,贺朝蜷着身子,手捂在肚子上,指缝里渗出来的颜色,在昏暗的光线下,看着叫人心头发慌。
“哎哟,那血啊……”李大妈后来跟人讲起,手还直拍胸口,“我就赶紧喊人,打120。小贺那脸色,白得跟纸一样,疼得直抽气,愣是没喊出声来。”
救护车呜哇呜哇地来了又走,巷子里留下了一滩还没来得及被雨水冲淡的血迹,和一堆议论纷纷的街坊。大家心里都悬着,七嘴八舌地猜测。有人说,是不是那伙最近流窜到这片儿,专偷商铺的小混混干的?贺朝那小店,虽然没啥值钱东西,但保不齐是去踩点被撞见了。也有人说,贺朝平时看着和气,是不是以前结过什么梁子?
这事儿,很快就传开了,成了这片儿最让人揪心的社会新闻。大家除了担心贺朝的伤势,更觉得不安。光天化日……不对,是傍晚人还没散尽的时候,就在家门口出这种事,这治安环境,怎么能让人放心呢?那种感觉,就像你天天走的一条平路,突然塌了个窟窿,掉下去个人,以后谁再走那儿,心里都得先掂量掂量。
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,让人稍稍松了口气,又倒吸一口凉气。松了口气是因为,医生说刀子捅得偏了点,没伤到要害,命是保住了。倒吸凉气是因为,伤得也不轻,失血很多,得在医院躺上好一阵子,后续恢复也是个大工程。医药费,更是像座小山,压了下来。
贺朝家里情况,大伙多少知道点。媳妇在超市打工,儿子还在读高中,正是用钱的时候。家里就靠他和那个小店撑着。这一倒下,顶梁柱算是暂时折了。店肯定是开不了门了,每天一睁眼,就是医院的账单。
有意思的是,事情发生后的几天,巷子里比平时热闹了不少。不是看热闹,是街坊们自发地走动起来。居委会的王主任带头,组织了几个人,轮流去医院陪护,帮着贺朝媳妇搭把手。隔壁开小饭馆的张哥,每天让伙计多做两份营养餐,给医院送去。还有那些受过贺朝帮忙的老人,这个提一篮鸡蛋,那个塞几百块钱,硬是往贺朝媳妇手里送。
“远亲不如近邻嘛,”张哥一边炒菜一边说,“小贺这人实诚,现在他遇着坎了,咱们能瞅着不管?钱不多,是个心意。”
更让人没想到的是,对于那晚的事,一些模糊的细节渐渐浮出水面。对面楼的刘大爷,那晚在阳台抽烟,隐约看到那几个人里,有个小子染着一头黄毛,跑的时候,身上掉下个亮晶晶的东西,像是个摩托车钥匙扣。这条线索,连同大家的议论猜测,都被认真记录了下来,交给了负责这件事的民警。
老陈警官这段时间往这片儿跑得特别勤。他私下里也叹气,说这种案子,最怕的就是没线索,像石头沉进大海。现在有了街坊们提供的这些零碎信息,还有大家那股子较真的劲儿,对他们排查工作,帮助太大了。这不仅仅是在帮贺朝,也是在帮大家自己,清除掉隐藏在身边的安全隐患。
贺朝媳妇,从最初的天塌地陷,到后来眼圈红着,一遍遍对来探望的人说“谢谢”。她说,贺朝醒过来后,麻药劲儿过了疼得厉害,但听说这么多邻居在帮忙,眼睛望着天花板,好久没说话,最后只低声念叨了一句:“……还得是,老街坊啊。”
雨下了几场,巷口那摊血迹早就冲刷干净了。路灯不知道被谁报修了,现在亮堂堂的。五金店的门还关着,但玻璃窗擦得挺干净。偶尔有不知情的人来,想买点螺丝钉子,隔壁店铺的人会探出头说:“老板受伤住院啦,您要啥?我这儿或许有,先应个急。”
事情还没完,凶手还没抓到。但这条老巷子,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。大家出门互相打招呼的声音多了,晚上散步,也常叁叁两两一起。那种因为一个意外而绷紧的神经,并没有变成冷漠的隔阂,反而拧成了一股更结实的绳。或许,这就是生活最朴素的道理:当暴力伤害突如其来,除了法律与正义的追寻,人与人之间那份不经意的守望,才是伤口之上,最踏实的止痛药。
贺朝还在医院里慢慢恢复。听说他已经能靠着坐起来,喝点汤了。有人去看他,问他怕不怕。他摇摇头,声音还挺虚弱,但话说得清楚:“怕啥。等我好了,店还得开。那么多人都伸手帮着呢,我得快点好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