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姨妈4中语字
母亲姨妈4中语字
这事儿得从我大姨来我家住那几天说起。大姨是我妈的亲姐姐，嗓门大，热心肠，就是有时候吧，那观念跟我隔着条代沟。那天晚饭后，我窝在沙发里刷手机，回工作信息。大姨凑过来，眯着眼瞧了会儿我那飞快跳动的聊天界面，突然叹了口气：“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，说话我都看不懂了。”
我笑着抬头：“哪儿看不懂了？”大姨指着我刚打出去的一行字：“你看你这，‘收到，我复盘一下同步你’。这‘复盘’我懂，下棋的嘛，‘同步’是啥？一块儿走正步？”我愣了一下，没忍住乐了。我妈在边上剥着橘子，也插话：“可不，你昨天跟我说‘这个需求有痛点’，我琢磨半天，你是哪疼啊？”
这一下，把我给问住了。我发现，我好像习惯了在生活里，也塞满了这些从会议室、从文档里溜出来的词儿。跟家人聊天，一不小心就“赋能”、“对齐”、“抓手”满天飞。这些词儿本身没错，在它们该在的地方，是精准的工具。可当它们从职场漫出来，淹没了厨房和客厅的烟火气时，味道就变了。它们成了“黑话”，一层透明的屏障，把最亲的人，轻轻隔在了外面。
大姨摇摇头，说起了从前。她说她们姐妹几个年轻时候，写信，打电话，话都瓷实。想你了，就说“惦记你”；事情做好了，就说“办妥了”；夸人利索，就说“真爽快”。字字都落在具体的生活里，能摸得着温度。她说，那时候的话，是“家常话”，是贴着心窝子说的。
她这么一说，我倒想起我妈的“语录”。我晚回家，她不说“注意时间管理”，她说“别熬太晚，灯给你留着”。我工作上遇到坎儿，她不说“你需要提升抗压能力”，她说“饭要一口口吃，路要一步步走”。这些字，简单，甚至有点“土”，可它们像冬天贴身穿的旧棉袄，不花哨，却实实在在暖着你。
这大概就是一种“语言的分寸”吧。在什么地方，对什么人，说什么话。那些高效的、抽象的词，留在格子间里碰撞；回到家，就把那些字词“翻译”回来，用能让母亲和姨妈一听就懂，心里一暖的话来说。这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，就是一种下意识的体贴，是把心敞开，让对方走进来的姿态。
后来几天，我留了心。跟大姨解释事情，我会把“同步一下”换成“我跟您念叨念叨”；跟我妈聊打算，我把“规划”换成“我心里是这么想的”。她们的眼神，明显亮了些，话茬也接得更快了。那种感觉，就像屋里原本有层看不见的薄纱，现在被轻轻掀开了，光透进来，气儿也更畅了。
语言这东西，真奇妙。用好了，是桥，用飘了，就成了墙。我们拼命学很多新词，想让自己的表达更“高级”。可有时候，恰恰是那些最朴素、最直接，甚至带点泥土气的“家常话”，才拥有最强大的力量，能一下子钻进亲人的心里头。它们不讲究包装，却承载着最本真的关切与懂得。
如今大姨早回去了，可那晚的对话，老在我脑子里转。每次我又要顺嘴溜出那些“行业术语”时，就好像能看见大姨眯着眼不解的样子，和我妈悄悄担忧的神情。于是，话到嘴边，便自己打了个弯，落成了她们听得懂的音节。这或许，就是所谓的“亲人的语言”吧，不需要密码，只需要真心。它提醒着我，无论在外面的世界里，我们披挂着怎样的词汇铠甲，回到家，都记得要换上那身柔软贴心的“家常话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