浪小辉与退役武警
浪小辉与退役武警
浪小辉这名字，听着就有点“飘”。确实，他之前的人生，就跟这名字一样，没个定数。在城里晃悠了几年，工作换了好几茬，钱没攒下多少，心倒是越来越浮躁。用他老家话讲，就是“脚底下没根”。
直到有一天，他在社区公告栏上，看到一则挺特别的招聘启事。招的是附近新建生态农场的养护工，联系人姓李，后面括号里还跟着四个字：“退役武警”。
“武警？还是退役的？”浪小辉心里嘀咕，这跟种地养树能扯上啥关系？他脑海里浮现出电视里那些挺拔刚毅的身影，再看看自己这双只会刷手机、略显苍白的手，好奇心倒是被勾起来了。他想着，去试试呗，大不了再换。
见着老李第一面，浪小辉心里那点嘀咕就变成了实打实的压力。老李约莫五十岁，寸头，腰板笔直，坐在那儿就像棵松树，话不多，眼神扫过来，浪小辉感觉自己那点散漫劲儿无所遁形。不过老李没多问他的过去，只是说：“农场里的活，是跟老天爷打交道，也是跟自己打交道。要守规矩，更要有毅力。”
头一个月，浪小辉差点没熬下来。天不亮就得起，除草、浇水、修枝，都是实打实的力气活。他那双手磨出了水泡，破了又变成茧。晚上累得倒头就睡，什么游戏、刷剧的心思全没了。有回他偷懒，图快，一片草没除干净就想收工。老李没骂他，只是自己拿起工具，把那片地重新收拾得利利索索，汗珠子顺着黝黑的脖子往下淌。收拾完了，老李看着他说：“地不会骗人，你糊弄它一时，它就荒废你一片。这跟站岗是一个道理，哨位上，没有‘差不多’。”
这话，像颗小石子，投进了浪小辉心里。他慢慢咂摸出点味道来。老李说的“毅力”，不是硬撑，而是日复一日、对每件小事都负责到底的那股劲儿。农场里的作息、操作规范，在老李那儿，好像都带着点“纪律”的影子。什么时候该做什么，做到什么标准，清清楚楚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。浪小辉的皮肤晒黑了，胳膊有了肌肉的轮廓，更重要的是，心里那股没着没落的“飘”劲，不知不觉沉了下来。他看着自己亲手照料果苗一天天长高，开出花来，那种踏实感，是以前从没有过的。他忽然觉得，老李身上那种“纪律性”，或许不仅仅是在队伍里养成的，更是面对生活、面对土地时，一种最朴素的承诺和坚守。
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，差点毁了半边苗圃。排水沟堵了，水一个劲儿往地里灌。浪小辉当时有点慌。只见老李二话不说，抄起铁锹就冲进雨里，开始疏通沟渠，动作又快又稳。浪小辉也赶紧跟上去。两人在泥水里忙活了近两个小时，终于把水引开了。看着保下来的苗子，浑身湿透、沾满泥巴的两人坐在田埂上喘气。浪小辉看着老李依旧平静的侧脸，第一次主动开口问：“李叔，你以前在部队，也常遇到这种……突发情况吧？”
老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笑了笑：“多了去了。但慌解决不了问题，就是得稳住，按正确的方法，一步一步来。”他顿了顿，看着眼前重新变得规整的田地，“这过日子，搞生产，也一样。心里有条线，守住了，就不会乱。”
浪小辉这回听懂了。他守住的，不只是这片苗，更是自己心里那条对生活负责的“线”。那个下午，雨后的阳光特别清亮，浪小辉感觉自己的心里，也像是被洗过了一样，透亮了许多。
如今，浪小辉还在农场干着。有人问他，怎么就能定下心了？他总会想起老李，想起那些默默劳作、应对风雨的日子。他不会讲什么大道理，只是觉得，脚踩在实实在在的泥土里，手里干着清清楚楚的活儿，看着生命在自己照料下成长，这日子，过得有劲。而那位退役武警老李，就像他生命里偶然出现的一座灯塔，没指具体的方向，却用他自己沉默而坚定的存在，照亮了“踏实”和“责任”这两个词真正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