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扑克一边叫一边喊疼
打扑克一边叫一边喊疼
老张把扑克牌往桌上一摔,嗓门扯得老高:“哎哟喂,疼死我了!”对面坐着的李婶吓了一跳,手里的瓜子都掉了两颗:“你这老骨头,打张牌咋还打出工伤了?”
其实老张喊的不是身上疼,是心里疼。桌上那副扑克牌,被他攥得边角都卷了毛。刚才那把牌,他手里捏着俩王四个二,愣是让对家李婶用一串小顺子溜了个精光。这感觉就像眼瞅着炖好的红烧肉掉进了灰堆里,捞不起来,心里那个揪得慌啊。
我们这打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——牌可以输,气势不能输。所以牌桌上总是热闹得很,叫牌声、懊恼声、拍大腿声混成一片。不知道的从门外经过,还以为里头在做什么推拿理疗呢。
就说上周叁那场吧。赵大爷摸到一手好牌,嘴角刚翘起来,突然“嘶”地倒吸一口凉气。大家齐刷刷看过去,以为他犯了心绞痛。结果老爷子捂着胸口说:“这牌好的……扎心了。”原来他是激动得差点背过气去。这种疼,是幸福的负担,是手里攥着炸弹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扔出去的甜蜜煎熬。
牌桌上的“疼”花样可多了。有那种“钝刀子割肉”的疼——手里牌不上不下的,跟也不是,不跟也不是,每一圈都像在受刑。也有“当头一棒”的疼——自信满满地甩出炸弹,结果对面轻飘飘扔出更大的,那一刻脑袋嗡的一声,真像挨了闷棍。
最绝的是刘阿姨。她打牌讲究“天人感应”,每次出关键牌前都要眯眼念叨几句。有次她犹豫了足足叁分钟,最后甩出一张小叁,结果正巧压住了对家的牌。她当场拍着桌子喊:“哎呦我的乖乖,这牌出的,手指头都抽筋了!”你说她是真疼还是假疼?反正从那以后,她每次犹豫大家都跟着紧张,好像那牌真有千斤重似的。
其实想想,这牌桌上的大呼小叫,跟生活里的许多时刻挺像的。手里握着好机会时那种兴奋又忐忑的“疼”,眼看要成的事儿黄了时那种懊恼的“疼”,还有那些不上不下、进退两难的“疼”。只不过在牌桌上,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喊出来,拍桌子瞪眼都没人当真。出了这张牌桌,生活中的种种“疼”就得默默咽下去,最多深夜翻个身叹口气。
老张后来跟我说了个道理。他说打牌这事儿,输赢都是暂时的,但叫唤出来的那一刻,情绪是真出去了。“你看我喊一声‘疼’,其实是在说‘这牌打得有意思’。要是安安静静、客客气气的,那还打什么牌?不如去下围棋。”
这话在理。牌局进行到后半段,李婶摸到了梦寐以求的顺子,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。结果动作太大,膝盖撞到了桌腿,这回是真疼了,疼得龇牙咧嘴的。可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副好牌,眼泪花子都在眼眶里打转了,还扯着嗓子问:“该……该谁出了?”
我们都乐了。这才是打牌该有的样子——真疼假疼分不清,但那份投入做不了假。牌一张张出,叫唤一声接一声,桌上的茶凉了又续,续了又凉。窗外天色暗下来,谁也没在意。
最后一局散场时,老张一边揉着坐麻的腿一边嘀咕:“明天得换个软点的垫子。”李婶接话:“换啥垫子,你那是输多了肉疼。”大家哄笑着出门,各回各家。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笑声一层层亮起来,又一层层暗下去。
扑克牌还散在桌上,等着明天再被拿起。而那些叫喊声,那些假装或真实的“疼”,都留在了这个烟雾缭绕的小房间里,成了平凡日子里最生动的背景音。生活不也是这样吗?哪有什么一直的好牌,不过是摸到什么打什么,疼了就喊一嗓子,然后继续往下出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