催眠学级
催眠学级
老张推开教室门的时候,里头已经坐满了人。他找了个靠后的位置,塑料椅子“吱呀”一声,引得前排几个人回头瞥了他一眼。这教室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——没有昏暗的灯光,没有摆动的怀表,就是间普通的社区活动室,白墙,蓝色窗帘,讲台上甚至还有半截没擦干净的粉笔印。
“咱们今天不搞那些玄乎的。”站在前面的李老师开口了,声音不高,但挺清楚,“催眠不是让人睡着,更不是控制谁。说白了,它有点像……嗯,帮你给大脑里那台永远在转的风扇,暂时调个低档。”这话把大家都逗乐了,气氛松快了些。老张心里那点戒备,也跟着晃了晃。
李老师让大家先做个简单的练习:闭上眼睛,只关注自己的呼吸,如果走神了,就轻轻把念头拉回来。“试试看,就像看着河面上的落叶飘过去,别跟着跳进河里。”老张闭上眼,耳边是空调的嗡嗡声,隔壁小孩的哭闹声,还有自己心里那个停不下来的声音——“晚饭吃什么?”“明天报告交了吗?”他试着把注意力放回呼吸上,一呼,一吸。奇怪的是,那些乱糟糟的念头,好像真成了河面上的叶子,漂过去,虽然还会漂来新的,但那一瞬间,他觉得自己脑袋里确实清静了那么一小会儿。
“注意到没?”李老师的声音适时响起,“当你只是观察念头,而不被它卷跑时,你就已经在体验一种轻微的意识聚焦状态了。催眠的核心,就是这种主动的、温和的专注。”老张琢磨着这个词,意识聚焦,好像没那么神秘了,不就是把散掉的神儿,自己给收回来嘛。
课程后半段,进入了所谓的“渐进式放松”。李老师引导大家从脚趾头开始,一点点想象肌肉放松的感觉,慢慢往上。老张跟着做,当想象到肩膀放松时,他确实感到那块因为久坐而僵硬的疙瘩,好像真的化开了一点。这不是魔法,他想,这就像心里有个声音,在非常耐心地、一遍遍地告诉身体:“你可以松下来了。”身体它听懂了。
“很多人觉得,催眠是要‘失去控制’。”李老师走到教室中间,“其实恰恰相反,它是让你拿回更多的控制权——对注意力,对情绪,甚至对某些身体感觉的控制。它是一种深度的自我沟通。”老张想起自己每次焦虑时,心跳就快得像打鼓,怎么也慢不下来。如果……如果能用这种方法和自己沟通一下呢?
下课前,李老师分享了一个学员的例子。那位学员以前一公开讲话就手心冒汗,声音发颤。通过练习自我催眠,学会在发言前快速进入一种平静、专注的状态。“他不是变成了另一个人,他只是找到了调节自己状态的‘开关’。”老张听着,心里有点东西被触动了。他想要的,不就是个能让自己从日常烦躁里暂时脱身的“开关”吗?
走出活动室,傍晚的风吹在脸上。老张没有感觉被“催眠”,反倒觉得比来时更清醒。街上的车声人声依旧,但他心里那个喋喋不休的背景音,似乎安静了许多。他忽然明白了,催眠学级教的不是什么操控他人的法术,而是一门对于内在导航的技术。在这信息多得淹死人的时代,学会给自己的意识一个方向,知道怎么从情绪的漩涡里定住神,怕是比什么都实用。
路灯次第亮起。老张不紧不慢地往家走,第一次注意到,路边香樟树叶子被光照出的那种油润的绿色。他试着深呼吸了一次,把注意力放在脚步和呼吸上,感觉周围的世界,仿佛也跟着清晰、柔和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