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子的游戏电影
妻子的游戏电影
客厅的灯暗下来，投影仪的光束打在墙上。妻子递给我一杯茶，自己抱着膝盖缩进沙发角落，遥控器一点，电影开始了。片名闪过，是部我没听说过的悬疑片。她最近总这样，找些冷门片子，拉着我看。
片子讲了个挺有意思的故事。一个看似普通的家庭主妇，每天的生活就是买菜、做饭、接送孩子。可镜头总有些微妙的地方——她记菜价记得特别快，在超市和人擦肩而过时手指灵巧得不像话，回家路上总爱绕一段没什么必要的路。我看着看着，忍不住侧头看了妻子一眼。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。
“这个女主角……”我嘟囔了一句。妻子没接话，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眼睛还盯着屏幕。电影里的主妇果然不简单，她曾是个顶级的游戏设计师，现在的生活，像是她给自己设计的一场大型实景解谜游戏。菜市场的价格波动是她设定的经济系统，邻居们的闲聊是信息碎片，连丈夫的日常习惯都成了她解锁新剧情的触发条件。
我突然想起上周的事。妻子说厨房下水道有点堵，让我下班带个疏通剂回来。我跑了叁家店才找到她说的那个牌子。回家后她笑了笑，说其实用醋和小苏打也能凑合。当时只觉得她记性差，现在想来，那笑容里是不是有点别的意思？就像电影里那位，轻轻推着丈夫走进她设计好的情节里。
电影放到中间，有个情节让我坐直了身子。女主角的丈夫过生日，她送了本绝版旧书。丈夫感动得不行，说找这本书找了叁年。可镜头悄悄交代了，书是她上个月在旧书网拍到的，而她能精准拍到，是因为黑进了丈夫的搜索记录，知道他最近又在找这本书。这种带点操控感的体贴，让人后背发麻，又莫名熟悉。
我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。上个月我随口提了句想换机械键盘，但一直没空研究。结果生日那天，她就送了我一个，正好是我在购物车里放了很久却没下单的那款。我问她怎么知道的，她说看我电脑网页颜色不一样，猜的。我当时信了。
“这片子拍得挺细。”妻子忽然开口，声音在黑暗里显得很轻。“你看，她把生活当成游戏来设计，不是要算计谁，就是觉得……日子太平面了，得自己加点隐藏关卡。”她说着，把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。我注意到她用了个词——“隐藏关卡”。这不是她平时会说的词。
电影快到高潮了。女主角的布局渐渐浮出水面，原来她是在用这种方式，一点点引导丈夫发现她过去的故事——那段她从未说出口的、作为游戏设计师的辉煌岁月。不是直接倾诉，而是让他像玩解谜游戏一样，自己找到答案。她说：“直接告诉他的故事，他会当成回忆。自己找到的故事，才会变成他的记忆。”
灯亮起来时，片尾字幕正在滚动。妻子伸了个懒腰，像往常一样问：“觉得怎么样？”我看着她走进厨房的背影，忽然想起很多细节。她总能把吵架变成有输有赢的游戏，把周末计划做得像冒险地图，连让孩子吃蔬菜都得设计成“营养勇士挑战”。我以前只觉得这是她的小情趣。
“挺好的。”我对着厨房方向说。水龙头响起来，她在洗杯子。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突然笑了。也许每对夫妻之间，都有这样一场无声的游戏电影。一个人悄悄写剧本、布场景、设谜题，另一个人懵懂地走进来，在日复一日的寻常里，偶然触发出那些精心藏好的彩蛋。
今晚的电影是她选的又一个线索吗？我不确定。但明天早餐时，我大概会装作不经意地问问，她大学时是不是选修过编程课。或者，我可以先设计点自己的剧情。比如“偶然”发现她藏在书柜顶层的旧相册，或者“碰巧”做出她提过一句的家乡菜。
投影仪还微微发热。这场电影，也许从我们相遇那天就开场了，只是我直到现在，才隐约看清了银幕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