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么公与媳妇3》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3:29:38 来源:原创内容

《么公与媳妇3》

村东头的老槐树下,几个老伙计正晒着太阳。李大爷摇着蒲扇,冷不丁冒出一句:“听说了没?老陈家的么公,昨儿个又跟儿媳妇闹别扭了。”这话像块石头,扑通一声砸进平静的池塘,溅起一圈圈闲话的涟漪。

么公陈守礼,今年六十八了。老伴走得早,一个人守着老屋过了十来年。儿子志强在城里跑运输,常年不着家,媳妇秀英就带着小孙子留在村里,方便照顾老人。这本来是一幅“孝老爱亲”的和美图,可日子过着过着,那画上的颜色,怎么就有点不对味了呢。

矛盾是从一把钥匙开始的。么公有早起的习惯,天蒙蒙亮就爱去自家菜园子转转。秀英呢,觉轻,么公那串钥匙丁零当啷一响,她准醒。醒了就难再睡着,白天干活直打哈欠。她试着跟么公商量:“爹,您那钥匙,能不能用布包一下?或者…放我这儿,您早上出门我给您开。”

就这么句话,么公心里不痛快了。钥匙是什么?是一家之主的象征,是进出自由的权利。交出去?那不成“被看管”了?他脸一沉,闷声道:“我在这屋里住了大半辈子,还没听过这规矩。”秀英碰了个软钉子,心里也委屈。她图啥?不就图个安稳觉,白天好有力气把这一老一小伺候周全么。

这还只是开头。吃饭的口味,是另一道坎。么公口味重,咸香辣才是下饭的魂。秀英听医生说老人要清淡,炒菜油盐放得仔细。么公看着桌上“清汤寡水”的菜,筷子扒拉两下,胃口就没了。他想起老伴在的时候,那炝锅的油烟味,那扑鼻的酱香,那才是过日子的热气。现在这饭,吃着没劲。

秀英也难。做咸了,怕他血压高;做淡了,他又不吃。她端上特意蒸的一碗鸡蛋羹,淋了点酱油,推到么公面前:“爹,这个软和,您尝尝。”么公瞥一眼,嗯了一声,勺子慢慢舀着,心里想的却是,这哪比得上从前老婆子用柴火灶炖出的、带着焦香的那一碗。

真正让两人都绷不住的,是孙子小宝的教育。么公疼孙子,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。小宝调皮,爬树摘果,么公在下面乐呵呵看着,直夸“小子胆大,像他爸小时候”。秀英看见了,吓得心直跳,一把拉下孩子,忍不住声音高了八度:“多危险啊!爹,您不能老这么惯着他!”

这一声,把么公脸上的笑给冻住了。惯着?我孙子我疼一下叫惯着?他站起身,背着手就往屋里走,丢下一句:“我管不了,你们自己管吧。”门轻轻掩上,那声响却重重砸在秀英心上。她看着哇哇哭的孩子,再看看那扇关上的房门,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她一片心为了这个家,怎么就里外不是人了呢?

日子就这么别别扭扭地过着,直到那天下午。么公在院子里修小板凳,锤子不小心砸了手,当时就肿起老高。他咬着牙,闷不吭声。秀英从外头回来,一眼就瞧见了,那手又红又紫。她啥也没说,转身就出了门,不一会儿,拿着碘伏、棉签和膏药回来了。

她拉过一个小马扎,坐在么公对面,轻轻托起那只粗糙的手。消毒时,么公疼得缩了一下,秀英的手也跟着一顿,抬起头,眼里是真切的着急:“爹,您忍着点,这得弄干净,不然感染了更麻烦。”她的动作很轻,指尖微凉,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药膏。么公低着头,看见儿媳妇乌黑的发顶,看见她专注抿着的嘴角,忽然想起,自己女儿要是还在身边,大概也是这样吧。

院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药上好了,秀英又去灶间,用毛巾包着煮好的鸡蛋,轻轻给么公滚着肿处。温度透过毛巾,暖烘烘地渗进皮肤,也似乎渗进了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。

过了好一会儿,么公忽然开口,声音有点哑:“那钥匙……我找个布兜子装上。”秀英愣了一下,随即低下头,继续滚着鸡蛋,轻声说:“嗯。早上我给您做碗辣酱,单独放一小碟,您蘸着吃,行不?”

“小宝那树……是不该爬。”么公又说,像是自言自语。“下次他再皮,我……我带他去河边安全的地儿捞小鱼去。”

秀英的眼泪,这回终于没忍住,滴了一滴在么公的手背上。她赶紧抹掉,带着鼻音“嗯”了一声。那滴泪烫得很,么公觉得,比刚才锤子砸了还要疼,可这疼过后,堵在胸口的那团乱麻,好像松开了那么一点点。

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慢慢重合在院子里。板凳还没修好,药膏的味道淡淡地散在空气里。谁也没再说别的话,可有些东西,就像那慢慢消肿的伤口,在看不见的地方,正悄然发生着变化。这屋檐下的日子,锅碗瓢盆的磕碰少不了,但或许,总能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,找到那剂愈合的良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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