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大好硬好粗

发布时间:2026-01-01 01:27:38 来源:原创内容

好大好硬好粗

老王最近有点烦。烦什么呢?倒不是家里那些鸡毛蒜皮,而是他新接的那个活儿——给村头那棵老槐树量尺寸,做块介绍牌子。这活儿听起来简单,可真站到树下头,老王抓耳挠腮,嘴里来回就蹦出几个词:“哎呀,这树……好大!树干,好硬!树围,好粗!”

除了这几句,他愣是憋不出别的形容了。这让他有点臊得慌,觉得自己像个没念过书的粗人。其实也难怪,这棵槐树,是村里老祖宗留下的,年纪怕是有两叁百年了。树干得五个汉子手拉手才能勉强合抱,树皮黝黑皴裂,摸上去跟生铁似的,硬邦邦、糙剌剌。至于粗,那更不用说了,远远望去,像半堵墨绿色的城墙墩子,稳稳地扎在黄土里。

老王蹲在树根旁,点了支烟,眯着眼瞧。阳光透过层层迭迭的叶子,碎金子一样洒下来。他忽然觉得,自己那几句话,虽说糙了点,但好像……也没说错?这树的“大”,是岁月撑开的骨架,一年一年,风雨无阻地长,才有了这遮天蔽日的荫凉。小时候,他们这群野孩子就在这树荫底下疯跑,如今孙子辈的还在底下玩。这“大”里头,装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夏天。

他掐了烟,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,走到树干跟前,用力捶了两下。梆梆响,手还有点疼。这“硬”,是经历磨出来的脾气。听老辈人说,闹饥荒那年,树皮都被人剥去不少,后来发大水,树干被泡了半个多月。可它愣是没死,伤口结成了最丑也最硬的疤,继续往上长。这硬度,不是蛮横,是骨气,是那种“任你东西南北风,我自岿然不动”的倔强。

至于“粗”嘛……老王张开手臂,虚虚地环了一下,当然环不住。这粗壮,是扎扎实实往下钻、往稳了长的结果。它的根,恐怕比露出来的枝干还要深远,默默地抓着地下的泥土,汲取着养分,也稳稳地固定着这一方水土。村里人说,有这棵老槐树在,心里就踏实。它的“粗”,是一种可靠的、沉默的担当。

这么一想,老王心里那点不好意思,忽然就散了。他琢磨着,牌子上的介绍词,或许不用写得多么文绉绉。有时候,最直接、最接地气的感受,反而最有力。就像这棵树给人的第一眼冲击,可不就是“好大好硬好粗”么?这叁个字,分量其实不轻啊。它承载着直观的视觉冲击,也隐喻着时间的力量、生命的韧性与根基的深厚。

他想起城里人有时候爱说的一个词,叫“生命力”。这老槐树,不就是活生生的“生命力”么?而且是那种最原始、最蓬勃、最不打折扣的生命力。它不跟你讲什么大道理,就是生长,就是存在,用它的庞大、坚硬和粗壮,宣告着一种沉默而威严的生存哲学。

风来了,树叶哗啦啦地响,像一片绿色的海在头顶涌动。老王抬起头,看了好久。他决定,牌子上的话,就平实地写:一棵老槐树,很大,很硬,很粗。活了很久,见证了很多。有空来树下坐坐,吹吹风。

他觉得,这样挺好。有些东西,它的价值就在它本身,不需要太多华丽的装饰。就像这棵树,它的存在本身,那份历经风雨沉淀出的“大”、“硬”、“粗”,已经足够讲述一切了。老王收拾好他的皮尺和本子,心里忽然变得很平静。他最后拍了拍粗糙的树干,像是跟一位老朋友打了个招呼,然后慢悠悠地,朝着炊烟升起的方向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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