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医院的护士3》
《医院的护士3》
深夜的住院部走廊，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药水滴落的声音。李梅推着护理车，橡胶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，像是这寂静里唯一的脉搏。这是她今晚的第叁次巡房，也是她成为护士的第叁个年头。
人们常说护士是白衣天使，这话没错，但李梅觉得，她们更像是医院的“守夜人”。你想想，病人最脆弱、最疼痛、最需要依靠的时刻，往往就在这漫漫长夜里。医生下了医嘱离开了，家属熬不住回去休息了，剩下那一盏盏床头灯映着的，是辗转反侧的身影，和一颗颗悬着的心。这时候，能握一握那只因发烧而滚烫的手，能轻声问一句“疼得厉害吗？”，或者只是安静地换上一袋新的点滴，那种被需要、被托付的感觉，会沉甸甸地落在心里。
巡到37床，是位七十多岁的老爷子，胃癌术后，恢复得不太好。李梅轻轻走进去，发现老人并没睡着，眼睛望着天花板，呼吸有些急促。“张爷爷，是不是伤口又疼了？”她弯下腰，调慢了点滴速度。老人摇摇头，没说话，只是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。李梅很自然地握住了，那只手干瘦，有些凉。过了好一会儿，老人才低声说：“闺女，我就是……有点怕。”李梅没接话，只是把老人的手捂暖了些，另一只手调整了一下他背后的枕头。她知道，这时候，专业的护理操作和安静的陪伴，比任何苍白的安慰都管用。
这就是护理工作的内核吧，李梅一边记录生命体征一边想。它远不止打针发药那么机械。它是一套极其精密、充满人文关怀的“护理流程”，是观察，是判断，是执行，更是共情。你得像侦探一样，从病人一声咳嗽、一个皱眉里读出信息；又得像家人一样，给予他们支撑下去的力量。这套流程，写在规章里是冷冰冰的条文，可落到每一天、每一间病房、每一个病人身上，就有了温度。
记得刚来那会儿，李梅可没这么从容。第一次独立值夜班，一个病人突然病情变化，她虽然按流程呼叫了医生，但握着对讲机的手心全是汗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是带她的老师，一位干了二十多年的老护士，快步走来，一边利落地准备抢救设备，一边用平稳的语调对她说：“别慌，跟着我，一步一步来。”那种镇定，仿佛有一种魔力，瞬间稳住了她的心神。后来她明白了，那镇定背后，是无数次类似情况打磨出的专业素养，是把严谨的“护理流程”内化成本能后的笃定。
推车继续向前。18床的产妇还没睡，正对着怀里新生命微笑；12床的中年男人术后麻醉过了，疼得直抽气，李梅帮他检查了镇痛泵，又低声指导他如何呼吸能缓解一些。这些琐碎的、连绵的片刻，织成了她夜晚的全部。你说它累吗？真累，脚后跟站得发麻，眼皮直打架。但你说它值吗？当看到病人因为你的护理而舒展眉头，当家属向你投来感激的目光，那种价值感，是别的职业很难体会的。
天边渐渐泛起蟹壳青，漫长的夜班接近尾声。李梅做完最后一次记录，站在护士站的窗前，伸了个懒腰。城市开始苏醒，而她们这些“守夜人”，即将把病房的宁静与平安，交给白班的同事。她脱下护士帽，揉了揉有些紧绷的额头。新的一天就要开始，对于病人来说，是向康复又迈进了一步；对于李梅来说，是又完成了一次守护。她想起张爷爷后来终于安稳睡去的面容，心里那点疲惫，好像也被晨光冲淡了。这份工作，大概就是这样，用一个个夜晚的坚守，去换取一个个清晨的希望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