钢手的湮监狱生活

发布时间:2026-01-01 04:04:54 来源:原创内容

钢手的湮监狱生活

钢手这个名字,在道上响当当了十几年。不是说他拳头硬得像钢,是说他那双改造过的机械义肢,挥起来带着金属的寒光,砸下去就没几个能站着的。可现在,这双令人闻风丧胆的钢手,正老老实实地搭在膝盖上,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合金表面。他人在湮监狱,编号741。

湮监狱,这地方邪门。它不在地图上,更像飘在某个信号盲区里的铁盒子。关进来的,都是些“不方便”公开处理的人物。没有放风,没有劳作,甚至很少见到活人狱警。送饭、清洁,全靠无声滑行的自动化机器。巨大的寂静包裹着每一个单人囚室,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,静得能让最凶悍的狂徒,开始听见自己脑子里的回响。

头几个月,钢手差点疯了。他习惯了喧嚣、碰撞、命令与怒吼。这里呢?只有四面惨白的墙,一张固定死的床,一个不带镜子的洗漱台,还有头顶那盏永远亮着、从不闪烁的冷光灯。时间感最先消失,白天黑夜没了区别。他暴怒过,用钢手疯狂砸墙,墙是某种高密度复合材料,闷响都被吸收了,连回声都吝啬给予。机器狱警只会平静地滑来,释放一阵非致命的镇静气体。几次之后,他瘫在墙角,看着自己这双曾经引以为傲、现在却无处着力的手,第一次感到了……虚无。

“这他妈比挨枪子儿还难受。”他对着空气嘟囔。没有回应。寂静在吞噬他。

转变来得很偶然。某天,送饭的机械臂在递餐盘时,关节发出了一丝极细微的、不和谐的“嘎吱”声。这声音在绝对的静默里,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。钢手猛地抬起头,眼睛盯住了那个复杂的传动结构。他年轻时,还没装上这双义手前,是个不错的机械工。那股子对机械结构本能的好奇,被这声“嘎吱”意外地勾了出来。

他开始观察。观察送饭机械臂每次运动的轨迹,观察清洁机器如何规避障碍,观察通风口格栅的细微振动规律。他用自己的钢手,极其轻微地模仿那些转动、伸缩。他发现,控制这双战斗义肢的微传感器,在极致精密的操控下,能感受到空气流动的细微变化,甚至能“听”到机器内部电机运转的微弱韵律。这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“实在”的东西。

日子,因为这种“观察”而有了新的刻度。不再是混沌一片,而是“今天清洁机器左轮有点迟滞”,“明天送饭臂的第叁关节该上油了”。他甚至开始用指甲,在床板背面无人察觉的角落,刻画一些简单的机械传动图。这双用来摧毁的钢手,在湮监狱的寂静里,竟然找回了一点创造的触感。真是讽刺。

当然,孤独感还是会像潮水一样拍过来。特别是深夜——如果按他体内残存的生物钟算,那是深夜。他会想起以前手下弟兄吵吵嚷嚷的喧哗,想起酒瓶碰撞的清脆,想起马达的轰鸣。那些声音现在想起来,竟然有些刺耳,却又那么鲜活。对比眼下这片能将人骨髓都冻结的安静,过去的嘈杂竟成了奢侈。他有时候会想,外面还有人记得“钢手”吗?还是说,他就像被扔进这个叫“湮灭”的粉碎机里,连点渣都不剩了。

最近,他开发了个新“游戏”:尝试用钢手的震动频率,去匹配通风系统那恒定的、低沉的嗡嗡声。当两者某一瞬间完全共振时,会有一种奇特的、融入环境的错觉。好像自己不是这牢笼里一个突兀的囚犯,而是这庞大沉默系统里一个无意识的零件。这感觉让他有点发毛,但又莫名上瘾。

那天,例行体检。一个穿着白大褂、面无表情的医生带着仪器进来,示意他伸出胳膊。钢手习惯性地递出他的机械右臂。医生愣了一下,没说什么,开始检测他肩部与肉体连接的端口。冰凉的检测仪触碰到皮肤,钢手忽然开口,声音因为长期不说话而沙哑:“医生,外面……今儿天气咋样?”

医生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秒,眼睛没看他,继续操作仪器,嘴里极其平淡地吐出两个字:“下雨。”

雨。钢手闭上眼。他已经快忘了雨打在脸上是什么感觉,忘了潮湿空气的味道。湮监狱里,恒温,恒湿,连空气都经过层层过滤,洁净得没有一丝烟火气。那声“下雨”,和他记忆中轰鸣的暴雨完全不同,轻飘飘的,却像一颗子弹,在他内心那片由寂静筑起的厚墙上,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。

医生走了,寂静重新合拢。钢手坐回床边,抬起双手,静静看着。金属指尖轻轻互碰,发出几乎听不见的、清脆的“叮”声。他忽然觉得,这双钢手,和这湮监狱,在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。都是隔绝,都是保护,也都是囚禁。以前用它隔绝危险,保护自己,囚禁敌人。现在呢?他被一个更大的“钢手”攥着,与世隔绝。

他慢慢握紧拳头,又缓缓松开。雨还在下吗?他听着那永远不变的通风声,第一次,试图从那嗡嗡声里,分辨出一点并不存在的、遥远世界的回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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