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容的母爱第1一17段
纵容的母爱第1一17段
李姐拎着菜篮子上楼，正碰见对门的王阿姨。王阿姨朝她努努嘴，压低声音：“又送进去啦？你家浩浩都十五了，苹果还得削了皮切块插上牙签才吃？”李姐脸上有点挂不住，干笑两声，钥匙在锁眼里转得哐当响。门一开，客厅里儿子正歪在沙发上打游戏，脚边果盘边上是东倒西歪的零食袋。她张了张嘴，那句“自己收拾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，最后还是咽了回去。算了，孩子学习累。这念头像块万能橡皮，把她心里那点不快擦得干干净净。
这“算了”两个字，李姐用了十五年。浩浩小时候摔了跤，她跺地板骂地不平；浩浩跟同学抢玩具，她觉着是别人家孩子没教养；浩浩作业写得潦草，她想着男孩子嘛，粗心点正常。那股子心疼劲儿，像夏天午后晒化的糖，黏糊糊地裹着孩子，也糊住了她自己的眼睛。她总觉着，等孩子大点，自然就懂事了。可这“大点”是什么时候呢？她没细想过。
日子就这么糊弄着过。直到学校班主任第叁次打来电话，语气已经不太客气：“浩浩妈妈，这次不是作业问题了。他和同学争执，竟然动手推人，差点出危险。我们觉得，孩子的行为习惯和情绪管理，家里得重视起来了。”挂了电话，李姐耳边嗡嗡响。她看着茶几上儿子扔在那儿的、屏幕摔裂的手机，是上周非要买的最新款，不给买就赌气不吃饭，她心一软就答应了。现在想想，那裂痕好像也爬到了她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的什么东西上。
晚饭时，她试着提起学校的事。浩浩筷子一摔：“烦不烦！就知道说我，他们先惹我的！”声音又冲又硬，像块石头砸过来。李姐那句“你怎么能动手”卡在嘴边，看着他拧着眉不耐烦的脸，忽然觉得有点陌生。这还是那个小时候依赖她、抱着她腿撒娇的儿子吗？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到，自己那片“心疼”浇灌出来的，好像不是一棵笔直向上的树苗。
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想起浩浩小时候生病，自己整夜抱着他不敢合眼；想起他第一次上学，自己在校门外偷偷抹眼泪。这份爱，浓得化不开，她一直以为给他越多、帮他扫清的障碍越多，就是越好。可现在……她是不是把“爱”和“纵容”的边界给弄模糊了？
第二天是周末，浩浩睡到中午，起来就喊饿。李姐在厨房，看着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泡，深吸了一口气。这次，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端出热好的饭菜。她走到儿子房门口，敲了敲门：“浩浩，妈妈今天不太舒服，冰箱里有饺子，你自己煮一下好吗？调料都在灶台上。”
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，才传出不情不愿的一声“哦”。李姐靠在厨房门边，听着外面磕磕碰碰的动静，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。好几次，脚都忍不住想迈出去。但她握了握拳，忍住了。她知道，自己退的这一小步，也许才是孩子该往前走的一大步。窗外的阳光照进来，把她半辈子的习惯，照出了一道崭新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