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豆我和小一起
麻豆我和小?一起
那是个周末的下午,阳光懒洋洋地穿过阳台,照在客厅地板上,形成一块暖烘烘的光斑。我正瘫在沙发里,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,感觉时间就像化开的糖,黏糊糊地流不动。就在这时,门铃响了。
开门一看,是小表弟。他叫小杰,刚上小学五年级,背着个快比他半个人还大的书包,手里还攥着一袋东西。他仰着脸,眼睛亮晶晶的,有点不好意思地笑:“哥,我妈让我来你这儿‘寄放’半天,她临时有事。”
得,我的“躺平”计划算是泡汤了。我侧身让他进来,心里盘算着怎么打发这半天。给他看动画片?玩我的游戏机?好像都挺没劲的。
小杰倒是不认生,放下书包,神秘兮兮地举起那个袋子:“哥,你看我带了什么?” 我接过来一看,愣住了。是一袋晒干的、黑褐色的……豆荚?凑近闻,有股特别的、带着泥土气的草木香。“这是啥?”我问他。
“麻豆呀!”小杰挺起胸脯,一副小老师的模样,“我奶奶从老家带来的。她说,这叫‘麻屋’,里面住着‘白胖子’!” 他说的,是小时候猜的那个对于花生的谜语。我这才反应过来,这是带壳的、晒干的花生,我们老家那边的土话,确实管这叫“麻豆”。
记忆的闸门,好像“咔哒”一声被打开了。我有多久没碰过这玩意儿了?超市里买的花生,都是剥得光溜溜的,装在精致的真空包装里。这种带着泥土痕迹、需要亲手剥开的“麻豆”,似乎只属于遥远的童年,属于老家那个堆满杂物的灶披间。
“哥,我们一起来剥吧?”小杰已经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把,放在茶几上。他的眼神里,有种单纯的、发现宝贝的快乐。
行吧。我俩就并排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,守着那片阳光。我教他怎么用大拇指在麻豆腰部轻轻一按,“啪”一声脆响,壳就裂开,露出里面裹着红衣的、胖乎乎的花生米。这动作,我生疏了很久,但肌肉记忆还在。小杰学得认真,开始笨手笨脚,不是按不开就是把花生仁按碎了,但很快就掌握了窍门。
“啪”、“啪”、“啪”……安静的客厅里,响起了有节奏的、清脆的破裂声。阳光里,细小的尘埃在飞舞。我们不怎么说话,就埋头剥着。指尖很快染上了泥土的淡黄,空气里那股独特的、生涩的植物香气越来越浓。这种感觉很奇怪,很踏实。没有手机信息的轰炸,没有需要费神思考的话题,就是单纯地,完成“剥开”这个动作。
小杰忽然开口:“哥,你看这个,像不像小船?”他举起一个特别饱满的麻豆壳。又拿起一个瘦长的:“这个像拖鞋!”孩子的想象力总是天马行空。在他的描述下,这些普普通通的豆壳,变成了微型宇宙飞船、蜷缩的小刺猬、弯弯的月亮。我被他逗笑了,也跟着他一起“指认”起来。那一刻,时间仿佛真的慢了下来,或者说,我们掉进了一个由“麻豆”和想象力构筑的、简单而丰盈的时空里。
我们剥了整整一大碗。小杰挑出几颗最饱满的,说要带回去给奶奶看。我把剩下的花生米用清水冲了冲,找了点花椒八角和盐,放在小锅里慢慢煮。不一会儿,厨房就飘出了咸香的热气。这大概是最朴素的一种零食制作了。
花生煮好放凉,我们俩就坐在夕阳的余晖里,一颗一颗地吃着。自己亲手剥的,好像格外香甜,带着阳光和手指的温度。小杰吃得嘴边都是盐粒,腮帮子鼓鼓的,含含糊糊地说:“哥,下次我们还一起剥麻豆吧?”
我点点头,心里某个地方,变得软软的。这个下午,因为小杰和他那袋“麻豆”的闯入,变得不一样了。它把我从那种虚无的、刷手机刷到麻木的状态里拽了出来,让我重新用指尖去感受一种粗糙的纹理,去聆听一种清脆的声响,去品尝一种需要耐心等待的、原始的味道。
小杰妈妈来接他时,小家伙已经有些困了,但手里还紧紧抓着那几颗他精挑细选的“战利品”。送走他们,我回到客厅,看着茶几上剩下的一点麻豆壳和未剥的零星几颗,没有立刻收拾。我坐下来,也学着刚才的样子,拿起一颗,轻轻一按。
“啪”。
那声音,在重新安静下来的屋子里,格外清晰。它像一把小钥匙,不经意间,打开了一扇通往简单快乐的门。原来,快乐有时候真的不需要太复杂,它可能就藏在一袋不起眼的“麻豆”里,藏在一次专注的、共同的“手工”里,藏在你愿意为一个孩子、也为自己,停下匆匆脚步的那个下午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