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着丈工人的面被耍了
当着丈工人的面被耍了
这事儿得从上个礼拜六说起。老丈人家那栋自建房，外墙有点渗水，得找专业师傅来处理。这差事自然落到了我这个“半子”头上。老丈人特意叮嘱：“找个靠谱的，价钱好说，活一定要细。”我拍着胸脯保证，这事儿包我身上，绝对找最好的“丈工人”。
“丈工人”是我们这片的土话，专指那些手艺好、靠口碑吃饭的老师傅，砌墙抹灰、防水补漏样样在行。我托了好几个朋友，终于联系上一位陈师傅，电话里声音洪亮，一口一个“放心”，说这种小问题他处理过无数，材料都是最新的，保准十年八年不出毛病。我心想，这听着就挺靠谱，赶紧约了时间。
周六一大早，陈师傅就带着个小徒弟，开着一辆漆皮都有些剥落的小货车来了。他本人看着五十来岁，皮肤黝黑，手指粗壮，确实像个干活的人。老丈人客气地递烟，我也在旁边陪着，心想这阵仗，人家老师傅亲自出马，肯定稳了。
陈师傅围着房子转了两圈，这敲敲，那摸摸，眉头时而紧皱，时而舒展。最后，他搓着手，很“实在”地跟我们分析：“大哥，你这问题看着小，里头可能有点名堂。光表面刷一层不行，得用我们专用的高压灌注机，把防水胶打进去，从内部堵漏，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。”他说得头头是道，什么“毛细孔渗透”、“负压防水”，听得我和老丈人一愣一愣的。老丈人望向我，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：你是把关的，你懂吗？我其实也不懂，但面上不能露怯啊，只能装作内行似的点点头。
价格报出来，比预想的高出一大截。陈师傅解释，主要是材料贵，进口胶，论斤称的。我心里嘀咕，但看他那笃定的样子，又怕坚持用便宜方案以后真出问题，更不好交代。当着老丈人的面，我要是抠抠搜搜，显得多不重视他家的事似的。咬咬牙，我一挥手：“行，陈师傅，就按你说的办，效果好就行！”
活儿干起来了。那机器轰隆隆响，确实挺唬人。小徒弟扛着个胶桶，陈师傅拿着个喷枪似的头子，在墙面上打孔注胶。干了快一上午，用了整整叁桶胶。老丈人还让我给师傅们买水买烟，招待得周周到到。
结账的时候，我心里那个肉疼啊，但看着陈师傅满是灰浆和汗水的脸，还是痛快地数了钱。他一边数钱，一边笑呵呵地说：“老板爽快！以后有啥事随时招呼，保质保量！”我心里那点疑虑，也被他这笑容冲淡了些。
结果，你猜怎么着？
刚过叁天，天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。我正好在丈人家吃饭，老丈人默默放下碗，指了指餐厅墙角。我一看，心里咯噔一下——那水渍，竟然又洇出来了，位置和之前差不多！我脸上瞬间火辣辣的，比被人扇了一巴掌还难受。这哪是防水，这是防我呢！
我赶紧给陈师傅打电话。第一次，挂了。第二次，接了，语气却完全变了，说可能是“特殊情况”，让我“再观察观察”。第叁次打，直接成了空号。我这才彻底明白过来，我和老丈人，是被这“李鬼”师傅给彻头彻尾地耍了！他那些专业术语，那个轰隆隆的机器，还有论斤称的“进口胶”，全是道具和剧本，演给我们看的。他精准地拿捏住了我的心理——在需要展现担当的“老丈人”面前，我不好意思质疑，更怕选择便宜方案显得不负责任。
老丈人没多说我什么，只是叹了口气，自己又去找人了。但这口气，比骂我一顿还让我憋得慌。我坐在那儿，越想越不是滋味。这不仅仅是钱的事，是在我最想表现、最需要建立信任的人面前，栽了个没水平的跟头。人家说不定觉得，这小子办事不牢靠，嘴上没毛，办事不牢。
后来，还是小区物业给介绍了个正儿八经的工程队，人家来看了一眼就说，哪儿用那么复杂，就是外墙瓷砖缝老化，重新勾个缝，做层防水涂料就行。工料加起来，不到之前花的叁分之一。活儿干得利索，之后几场雨下来，墙面干干爽爽。
这事儿给我结结实实上了一课。有些“坑”，它不光挖在路面上，还专门挖在你的人情世故里，挖在你的面子上。当你特别想在重要的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时候，判断力就容易打折扣。那些看着“高大上”的套路，往往就趁着你心里那点不好意思和虚荣，钻了空子。真正的“丈工人”，靠的不是嘴皮子和演戏，而是实打实的手艺和口碑，活儿干完了，人走了，效果和时间会替他说话。
现在路过老丈人家那面墙，我心里还一阵阵发窘。也好，算是花冤枉钱买个记性：以后办事，任你说得天花乱坠，任我在谁面前，都得把心里的“谱”摆正了，该问的问，该查的查。面子是虚的，里子扎实，那才真叫有面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