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妻伊人
人妻伊人
午后阳光斜斜地照进窗子,落在李薇刚收拾好的茶几上,光里有细小的尘埃在跳舞。她看着,有点出神。手里还拿着抹布,水珠慢慢渗进指缝,凉丝丝的。人妻这个身份,像一件穿久了的棉布裙子,舒服是顶舒服的,贴身也是真贴身,只是有时候,你会忘了自己最初挑中它时,是喜欢上面哪一朵花纹了。
厨房里炖着汤,咕嘟咕嘟的声响,是这安静屋子里唯一的节奏。她忽然想起结婚前,自己也是个爱看话剧、会一个人跑去山里待两天的姑娘。那时觉得未来是幅浓墨重彩的油画,什么都鲜亮,什么都可能。如今呢?如今的日子更像是一幅精心勾勒的工笔,线条清晰,色彩安稳,每一笔都在该在的位置。挺好,真的。只是那油画里的某种肆意泼洒的劲儿,偶尔会像个遥远的熟人,在心底轻轻叩门。
门锁“咔哒”一响,是丈夫回来了。带进来一阵外面的风,还有一句熟悉的“我回来了”。她应了一声,转身去盛汤。热气扑到脸上,瞬间有点朦胧。这大概就是家庭归属最具体的模样吧——一盏灯,一桌饭,一个归来的人。心里那点没来由的飘忽,像被这热气一蒸,悄悄沉了下去,落到了实处。
晚上,孩子睡了。她和丈夫靠在沙发两头,各自拿着手机,屏幕的光映着脸。屋里只有电视剧的对话声,充当着背景。她抬起头,想说什么,看见他微蹙的眉头,大概又在想工作的事。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有些话,过了那个想说的瞬间,就好像找不到合适的出口了。她想起母亲常说,两口子过日子,就是个“磨”字。磨掉各自的棱角,也磨出相依的弧度。这大概就是一种情感磨合吧,静悄悄的,日复一日的,把两个人揉进彼此的生命里,分不清,也懒得去分清了。
周末,送孩子去兴趣班,有两个小时的独处时间。她没急着回家,拐进了街角一家从没进去过的咖啡馆。点了一杯什么也没加的拿铁,坐在靠窗的位置。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人,忽然觉得这份偷来的闲暇,奢侈得让人心慌。隔壁桌几个年轻女孩在热烈地讨论着旅行计划,笑声清脆。她听着,不羡慕,只是有点恍惚。那个曾经也热烈规划着远方的自己,和现在这个记挂着晚上买什么菜的自己,是怎么一步步完成了交接的呢?
或许,所谓的成长与安定,就是一边妥帖地经营着当下的家庭归属,一边在心里某个角落,为自己保留一小块不为人知的“自留地”。那里不种实用的瓜果蔬菜,只随意长些无用的花草,偶尔自己进去逛逛,闻闻旧日的气息,看看不一样的天空。这并不矛盾。就像那件棉布裙子,穿久了,你依然可以记得最初心动的原因,也可以在某个风起的日子,给裙角系上一个别致的结。
汤凉了可以再热,话没说出可以再找机会。日子很长,长到足以让那些沉默的磨合,都变成默契的纹理。她喝掉最后一口咖啡,起身推门出去。阳光正好,该去市场买条新鲜的鱼了。傍晚的厨房,又会飘起让人安心的香气,那香气里,有她全部世俗的牵挂,也有她过滤了纷扰后,清澈如初的、属于“伊人”自己的倒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