射太多装不下了
射太多装不下了
老张最近可算是愁坏了。他那个宝贝儿子，刚上初一，迷上了射箭。本来是件好事，强身健体，还能培养专注力。可这小子，太痴迷了，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。家里的客厅、阳台，但凡有点空地儿，都摆上了他的箭靶。墙上挂的、地上靠的、角落里堆的，全是各式各样的弓和箭囊。用老张媳妇的话说：“这家都快成兵器库了！”
上个周末，老张想带儿子去郊外踏青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。儿子头也不抬，手里正擦拭着他的复合弓，嘟囔着：“不去，下午俱乐部有练习赛。”老张心里那股火啊，蹭一下就上来了。他指着满屋子的箭具，嗓门不由得提高了八度：“你看看！这屋里还有下脚的地儿吗？箭都从箭囊里溢出来了！射太多，装不下了，你知道不？你这不叫爱好，你这叫囤积！”
孩子愣了一下，看着那些确实塞得满满当当、有些箭支甚至因为堆放太挤而微微弯曲的箭囊，没吭声。老张这话，看似在说这些物理空间里的弓箭，其实说的是孩子的时间和生活。这孩子把所有课余时间，像箭一样，一支不剩地“射”向了这一件事。脑子里装的、心里惦记的，除了瞄准、撒放、环数，几乎没给别的留位置。他的“生活之囊”，被单一的兴趣塞得满满当当，没了弹性，也快撑破了。
这让我想起我们很多人，不也常这样吗？只不过，我们“射”出去的，可能不是箭。是没完没了的工作任务，是一项接一项的自我提升计划，是刷不完的短视频和信息流。我们总想着“再射一支”、“再塞一点”，生怕落后，生怕错过。我们的时间和精力，就像那个被过度使用的箭囊，表面看装得满满当当，很有成就感，实则内里已经紧绷变形，丧失了容纳其他美好事物的空间。那种“满”，不是充盈，而是淤塞。
老张后来没再硬逼儿子出门。他坐下来，拿起一把儿子最早用的、已经有些旧的反曲弓，试着拉了拉弦。儿子有点惊讶地看着他。老张说：“我以前啊，也特迷钓鱼，一有空就往水边跑。后来你爷爷跟我说，水里不能光钓鱼，也得看看岸上的花，天上的云。我当时不懂，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。”他拍了拍儿子的肩：“弓张久了，弦会疲。箭囊满了，就得收。给别的玩意腾点地儿，比如…陪你爸我散个步？或者发会儿呆也行。”
孩子若有所思。过了两天，老张发现，儿子主动整理了他的“军火库”，把一些重复的、不常用的装备收进了储藏室，客厅顿时清爽不少。周末，他甚至答应跟老张去河边走走，虽然手里还习惯性地比划着拉弓的动作，但至少，眼睛开始看水里的倒影，和远处飞过的鸟了。
生活这个箭囊，容量终究有限。我们不能，也不必，把所有的箭——那些目标、任务、欲望和执念——一刻不停地全都射出去。留点空档，反而能让箭囊保持形状，让里面的箭保持笔直和锋利。懂得在“射”与“装”之间找个平衡，知道何时开弓，何时收囊，或许才是更长久的“射术”吧。毕竟，装不下了还硬塞，最后可能损了囊，也折了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