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在上面吃苍
一个在上面吃苍
老张最近总跟我念叨，说他儿子不对劲。一到饭点儿，那小子就端着碗，蹬蹬蹬跑回自己房间，门一关，里头隐约传来嘻嘻哈哈的动静。老张扒着门缝瞅过一回，好家伙，儿子捧着手机看得眉开眼笑，碗里的饭半天没下去一口。“你说这叫什么事儿？”老张眉头拧成了疙瘩，“这饭，到底是在吃给谁看呢？”
我听着，脑子里莫名就蹦出“一个在上面吃苍”这几个字。这“上面”，说的是那方小小的屏幕吧。里头的人，光鲜亮丽，对着镜头大快朵颐，吃得那叫一个香，一个诱人。而这“吃n”的“n”，可就意味深长了。它可以是“内容”，是那些精心剪辑的吃播视频；也可以是“流量”，是观看数和点赞数；更可以是某种无形的“焦虑”或“陪伴”，填塞着屏幕这头观众的某种空虚。
这画面，如今太常见了。一个人，对着屏幕，看另一个人吃饭。吃饭这事儿，本该是热气腾腾、充满烟火气的，是家人围坐，碗筷叮当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。可现在，它被抽离了，被数字化了，成了一场单向的、安静的围观。屏幕那头，表演者沉浸在“吃”与“被看”的互动里；屏幕这头，观看者则在“看”与“被填满”的感觉中，完成了一次奇异的代餐。这算不算是，我们都在参与一场大型的、对于“数字进食”的仪式？
想想也挺有意思。我们获取快乐、获取信息、甚至获取“陪伴”的方式，越来越依赖这种“屏幕投射”。以前是电视，现在是手机、平板。那个发光的“上面”，成了一个巨大的供给源。它喂给我们笑声，喂给我们故事，喂给我们远方的风景和别人的生活。我们习惯了被动接收，习惯了被喂养，甚至习惯了在别人的咀嚼声里，找到自己下饭的节奏。这种“数字进食”，方便，快捷，口味繁多，似乎永远也吃不腻。可时间长了，会不会有点……撑得慌，却又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？
我有个侄女，也爱看吃播。我问她，你看这个，是真饿了吗？她摇摇头，说，也不是，就是觉得热闹，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，听着他们说话，好像屋里多了个人似的。你看，这“上面”的东西，补位的其实是线下的某种缺失。当现实的饭桌越来越冷清，屏幕里的喧闹就成了佐餐的调料。这本身没什么错，算是一种无奈的补偿。但怕就怕，我们习惯了这种补偿，反而离真实的热气越来越远。
老张后来想了招，规定周末晚饭，谁都不准碰手机。头两次别扭得很，儿子扒拉米饭，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。可几周下来，饭桌上居然慢慢有了话。儿子会说学校里的趣事，老张也能聊两句单位的新政策，虽然还是磕磕绊绊，但那股子生硬的沉默，总算被碗筷的轻响和偶尔的笑声给化开了。老张跟我说，那饭菜的滋味，好像都比以前香了些。
这或许就是“上面”与“下面”的平衡吧。我们离不开那个“上面”，它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，提供了太多便利和色彩。但我们也不能忘了，真实的生活，发生在“下面”——在温润的瓷碗边，在家人眼神的交流里，在那些需要亲自去品尝、去触碰、去交谈的当下。那个“上面”的盛宴，可以当作佐餐的风景，却终究不能替代我们亲手握住碗筷时，那份实实在在的温热与满足。
所以啊，该看的时候看，该吃的时候，还得好好吃。别让“一个在上面吃苍”，变成了“只剩下在上面吃n”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