汨罗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老街深处两百元的情缘
那条青石板路
汨罗巷子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,老陈蹲在自家裁缝店门口,看着巷口卖栀子花的姑娘。那姑娘篮子里的花总是最新鲜的,带着露水,两块钱一朵。老陈每天都会买一朵,别在缝纫机旁的竹篓上,一整天店里都飘着若有若无的香。
其实老陈年轻时不是裁缝。叁十年前他刚从乡下进城,在巷尾租了间小屋,每天骑着二八大杠挨家挨户送煤。那时巷子口也有个卖花的姑娘,叫秀娥,扎着两条麻花辫,见人就笑。老陈记得特别清楚,第一次鼓起勇气买花,掏遍全身只有皱巴巴的两块钱。秀娥接过钱,却往他手里塞了叁朵栀子花。“买二送一。”她眨眨眼,脸颊比花瓣还白净。
后来老陈不再送煤,在巷子里盘下这间铺面学裁缝。秀娥的花篮依旧每天出现在巷口,只是老陈买花时总会多放五毛钱。有次秀娥发烧,老陈守在床边熬了叁天中药,巷子里的人都开玩笑说,这两百块钱的爱情要修成正果了——那时候,老陈家当全部加起来,真就值两百块。
秀娥后来成了陈太太。裁缝店生意渐渐好起来,他们还在巷子深处买了间小院。每天清晨,秀娥依旧去批发市场进花,老陈给她系围巾时总要念叨:“别去了,咱家不缺这几个钱。”秀娥就笑:“你不懂,巷子里好多人就等着我的花呢。”
雨夜的约定
前年梅雨季,秀娥咳嗽的老毛病加重,夜里总睡不安稳。老陈半夜起身给她拍背,突然说:“咱把店关了吧,我陪你去乡下养病。”秀娥在黑暗里沉默很久,轻轻说:“再等等,等巷子口那棵玉兰树开花。”
结果玉兰树还没开花,秀娥就住进了医院。老陈每天跑叁趟医院,依旧雷打不动地从卖花姑娘那里买栀子花。有次他忘记带钱,姑娘硬把花塞给他:“陈叔您拿着,陈婶最喜欢这个香味了。”
秀娥走的那天清晨,特意让老陈把病床摇高些。她望着窗外说:“真好,今年的玉兰花快要开了。”老陈紧紧握着她的手,感受到那双手慢慢变凉。护士来整理时,从秀娥枕头下摸出个手帕包,里面整整齐齐迭着这些年老陈买花多给的钱,每张钞票都压得平平整整。
办完丧事,儿女们都劝老陈搬去新小区住。老陈摇头:“你妈的花还在巷子里开着呢。”他依旧每天开店,只是缝纫机旁的竹篓里,栀子花变成了两朵。
今年春天,巷子要拆迁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。几个老邻居来找老陈商量签字的事,却看见他正仔细擦拭秀娥的遗像。有人叹气:“老陈,你这又是何苦。”老陈给照片前的玻璃瓶换上新买的栀子花,花瓣上的水珠颤巍巍的:“我和她说过,要守着这条巷子。”
昨夜梦里,老陈又看见年轻的秀娥站在巷口。她挎着花篮哼着小调,鬓角别着朵栀子花。醒来时天还没亮,老陈披衣起身,发现巷口那棵玉兰树终于开花了。晨曦中,洁白的花朵像极了叁十年前别在姑娘鬓边的栀子。
卖花的姑娘今天来得特别早,篮子里装满了带着露水的栀子花。老陈照例掏出两块钱,姑娘却摆摆手:“今天不收钱,我就要搬走了,这些花送给巷子里的老街坊。”老陈愣了下,慢慢把花别在衣襟上。转身时听见姑娘在身后说:“陈叔,我会想念这条巷子的。”
裁缝店里的收音机咿呀唱着老戏文,老陈踩动缝纫机,给一件旧衣服缝扣子。线轴转动的嗒嗒声里,他忽然觉得秀娥只是去进货了,随时都会推门进来,带着满身花香问他:“今天巷口的玉兰好看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