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 片人成影院
A 片人成影院
老张最近有点烦。他家楼下那间开了二十年的录像厅,招牌突然换了,霓虹灯管扭出几个新字:“A 片人成影院”。这名字念着别扭,看着也怪,像是什么地方没拼对,又像藏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。街坊邻居路过,都忍不住多看两眼,心里嘀咕,这到底是个啥地方?
说它是老式录像厅吧,里头又摆上了十几台电脑,屏幕亮晃晃的。说它是网吧吧,那一排排的软座沙发,幕布投影,又分明是过去看片的架势。店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本地人,大家都叫他强叔。问他这店名啥意思,他嘬一口烟,眯缝着眼:“础片,就是础区、叠区的础,咱这影厅位置好!人成,就是‘成人’俩字调个顺序,图个顺口!别多想!”
可进去的人,多少都抱着点“多想”的心思。二十块,能泡一下午。你可以选台电脑,戴上耳机,钻进自己的世界,没人管你看什么。你也可以窝在沙发区,等强叔在投影上放些老港片,周星驰的喜剧,或是好莱坞的动作大片。空气里一股淡淡的烟味、旧地毯味和方便面调料包的味道混在一起,莫名地让人安心。这里的人很杂,有躲清闲的退休老头,有暂时没找到活儿的民工,有背着书包却不想回家的学生,也有对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,好像在钻研什么“正经资料”的年轻人。
这里成了一个奇怪的缓冲地带。外头是世界,光鲜,飞快,要求你时刻在线、积极向上。里头是这间“影院”,昏暗,缓慢,容许你发呆、走神,甚至暂时“离线”。那电脑屏幕的光,映着一张张没什么表情的脸。他们是在看电影吗?或许有的人是。但更多的人,像是在盯着屏幕里的热闹,给自己现实里的疲惫找个放空的位置。这或许就是某种意义上的“成人”状态——知道有些门不能推开,于是在门口找个地方坐下,喘口气。
强叔不怎么管。他只管收钱,泡茶,偶尔给看投影的客人递个烟。有次半夜,一个年轻人趴在电脑前哭了,声音闷闷的。强叔过去,什么都没问,放了包纸巾在旁边,又把音量调大了些,盖过了抽泣声。这种沉默的体谅,成了这间影院不成文的规矩。没人追问你的来历,没人关心你的去向。这种低成本的隐匿,对很多人来说,竟成了一种奢侈。
当然,这里也藏着些心照不宣的东西。总有人会偷偷点进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网站,屏幕的光映亮他们紧张又专注的侧脸。强叔看见了,也只是咳嗽两声,或者走过去把大厅的灯调亮一点。那点明亮的“成人内容”,在这里似乎被昏暗的空间稀释了,变成了众多疲惫消遣中的一种,带着点窘迫,也带着点真实的粗粝。
后来听说,这店名真是强叔儿子随手起的,觉得好玩,够怪,能引人注意。效果是达到了。这间“A 片人成影院”,像城市缝隙里长出的一朵蘑菇,不登大雅之堂,却自有其潮湿的生机。它不提供答案,只提供一个座位,一段不被审视的时间。走出那扇玻璃门,重新被阳光刺得眯起眼,每个人又得收拾好自己的表情,回到各自的生活剧本里。只是有时候,他们会忍不住回头看看那块歪扭的霓虹招牌,心里某个角落,好像被那昏暗的暖意,短暂地接纳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