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戏网
看戏网
不知道你发现没有，现在这日子，想安安静静看个东西，是越来越难了。我说的不是没时间，是那感觉不对了。早些年，搬个小板凳，在村口看露天电影，或者一家人守着台老电视，屏幕小，雪花多，但心里是定的。现在呢？屏幕越来越大，片库号称几万部，手指头划拉半天，反倒不知道该看什么了。这感觉，就像进了一个无限大的自助餐厅，琳琅满目，最后却饿着肚子出来了。
这大概就是“看戏网”带给我们的新烦恼。我说的“看戏网”，不是单指某一个网站，它更像是一种状态，一个把我们所有人都网在其中的巨大剧场。我们既是看戏的人，也成了戏的一部分。
你想啊，打开任何一个视频平台，首页推荐给你的，是算法认为你爱看的。它比你还了解你的口味，甚至能预测你下一秒可能想点什么。它给你织了一张舒适的网，让你躺在里面，一个接一个地刷下去。时间就这么溜走了，回头一想，看了些什么？大多是些碎片，一些能带来即时快感，却留不下什么痕迹的东西。这种被“喂养”的感觉，起初很舒服，久了，心里头会有点空落落的。
这还不是最有趣的。更有趣的是，我们现在看的“戏”，早就超出了屏幕。社交媒体上，每天上演着各种人生戏剧：有人精心展示岁月静好，有人激烈争论是非对错，有人一夜成名，有人瞬间崩塌。我们滑动手指，点赞、评论、转发，参与其中。看别人的悲欢离合，成了我们日常的佐料。有时候看得入戏了，情绪也跟着起伏，为陌生人的故事操心，却可能忽略了身边人的温度。
所以你看，这“看戏网”织得有多密。它用海量的内容和精准的推送，构建了一个强大的注意力磁场。我们的目光被牵引着，从一处跳到另一处，很难再长时间专注在一件事、一个人身上。这种漫无目的的“看”，消耗的不仅是时间，还有一种深度的感知能力。我们看了很多“热闹”，却未必看到了“门道”。
我有时候会停下来想，在成为“观众”之前，我首先是谁呢？是被数据描绘出的用户画像，还是一个有血有肉、会无聊也会沉思的活人？当算法不断替我做出选择，我自己的选择能力会不会慢慢生锈？当我习惯于围观他人的戏剧，我自己的生活剧本，又由谁来书写？
当然，话说回来，这网也不是全然不好。它毕竟让我们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，接触到了以前无法想象的知识和故事。关键在于，我们得知道自己是在“网”里。得有那么一些时刻，能主动从这密不透风的戏码中探出头来，喘口气。
怎么探头呢？也许可以试着关掉那个“自动播放下一集”的开关，看完了，就停下来，想想。也许可以偶尔脱离推荐列表，主动去搜索一部老电影，一本小说改编的冷门剧，或者干脆什么也不看，就发会儿呆。让自己从被动的“接收者”，变回有点挑剔的“选择者”。
生活终究不是一场永不停歇的围观。戏里的悲欢再动人，也是别人的故事。我们的日子，还得在自己的舞台上，一幕一幕，实实在在地过。看清那张网，或许才能更自由地穿行其间，该看戏时看戏，该生活时，就全心全意地，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