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部长出差连续七天日本吉泽
和部长出差连续七天日本吉泽
机票订下来的时候，我盯着行程单上“吉泽”两个字，心里咯噔一下。七天，还是和部长一起。我们部长，五十来岁，工作一丝不苟，话不多，但每句都像钉子，能稳稳钉进你心里。跟他出差，压力可不小。这吉泽不是什么大城市，地图上看，就是个安静的县镇，我心里直打鼓：这七天，该怎么熬？
飞机落地，转乘电车，窗外的风景从高楼逐渐变成低矮的民居和连绵的田野。部长就坐在我斜对面，一直看着窗外，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气氛有点闷，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找点话，可又怕说错。
头两天，完全就是工作状态。拜访当地的小型合作工坊，看样品，核对数据，和对方社长一遍遍确认细节。部长全程主导，日语流利，态度谦和但寸步不让。我就在旁边做记录，递文件，像个影子。晚上回到那种老式的商务旅馆，各回各房。我在狭小的房间里，听着空调的嗡嗡声，觉得这七天漫长得像七个世纪。
转机出现在第三天下午。计划中的拜访提前结束了，多出来小半天空闲。我正想着是不是回旅馆整理资料，部长忽然转过头，用他那特有的、平稳的语调说：“听说附近有个老手艺人的作坊，做传统木器的，不在计划里，想去看看吗？” 我愣了一下，赶紧点头。这算是…部长主动提出的“私人行程”？
那间作坊藏在一条小巷尽头，老师傅头发花白，手上布满老茧和刻刀的痕迹。他不太说话，只是演示。刨花像卷曲的丝带一样从木料上飞出来，空气里满是杉木的清香。部长看得很专注，甚至挽起袖子，在老师傅的指导下，试着推了两下刨子。动作笨拙，却异常认真。那一刻，他脸上那种工作中紧绷的线条，似乎柔和了一些。
从作坊出来，天色已近黄昏。部长在一家看起来很有年头的荞麦面店前停下。“在这吃吧。”他说。店里就我们两个客人，热乎乎的汤面下肚，身体一下子舒展开来。或许是木屑的清香还在鼻尖，或许是热汤让人放松，部长忽然讲起他刚入职时，跟着他的部长跑东北工厂的事。说那时候条件更苦，通宵是常事，但老师傅们手艺里的那种“职人匠心”，让他至今受用。
“做事，有时急不得。”他喝了口面汤，慢慢说道，“就像刨木头，得顺着木头的纹理来，太快太猛，东西就毁了。”我听着，默默点头。这话，像是在说工作，又好像不止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气氛明显不一样了。工作照旧严谨，但休息时，部长会指着路边某种特别的植物告诉我名字，或者晚饭时点一壶本地清酒，让我也尝尝。我们聊起吉泽本地的风土，聊起这里缓慢的生活节奏。我发现，部长对这里很熟悉，原来这个项目他多年前就来考察过，对几家老作坊一直有联系。
第六天，我们步行去车站附近的旧町场参观。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，两旁是安静的住家。部长走在前面，步子不疾不徐。在一个拐角，他停下，看着一户人家门檐下挂着的小风铃，轻声说：“节奏把控很重要。工作要讲节奏，生活也要。这个地方，就很有自己的节奏。” 风吹过，风铃发出零星的脆响，周遭安静得能听见远处自行车的叮铃声。我突然觉得，这七天的“漫长”，其实是一种难得的沉浸。沉浸在工作里，也沉浸在这种不同于东京的、属于吉泽的生活韵律之中。
最后一天，工作全部结束。回程前，部长买了两小盒本地有名的米果。“带给你家里人。”他把其中一盒递给我。很朴素的包装，拿在手里却有点沉。
回程的电车上，我们依旧没有太多话。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园，心里那点最初的忐忑，早已不见了。这七天，与其说是出差，不如说是一次意外的“深度体验”。体验了一个项目从纸面到现实的复杂，也体验了和部长之间，从纯粹的上下级，到多了一丝近似师徒与同行者的理解。吉泽这个地方，连同它特有的木头香气、荞麦面味道和风铃的轻响，和部长的那些话一起，留在了记忆里。飞机起飞时，我想，这趟差，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