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语老师大兔子在衬衫里抖来抖去
英语老师大兔子在衬衫里抖来抖去
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，外号叫大兔子。这外号不是学生起的，是他自己说的。开学第一堂课，他就在黑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兔子，然后指着自己那颗随着讲话一颤一颤的喉结，用带着点儿洋腔的中文说：“我紧张的时候，这里就像兔子在跳。所以，你们可以叫我Mr. Rabbit，大兔子老师。” 教室里哄堂大笑，那点对新老师的拘谨，一下子就被这滑稽的自我介绍抖落没了。
大兔子老师有个经典动作，成了我们班学生课后模仿的保留节目。每当他讲到兴头上，或者被某个刁钻的语法问题暂时卡住思考的时候，他就会微微佝偻起瘦高的身子，左手下意识地捏住自己那件总是略显宽大的衬衫前襟，快速地、小幅地抖那么几下。那件衬衫，仿佛成了他情绪的幕布，里面藏着一只无形的小动物，不安分地动弹着。我们私底下都笑说：“看，大兔子又在衬衫里抖来抖去了！”
起初，我们只觉得这动作好玩，是老师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怪癖。直到那节对于“时态”的课。英语的时态啊，过去完成进行时什么的，对我们来说简直是缠成一团的毛线球，理不清头绪。大兔子老师在讲台上，嘴里蹦出的英文单词又快又急，可台下我们的眼神却越来越迷茫，像蒙了一层雾。
他停下来，扶了扶眼镜，扫视着我们。教室里安静极了。然后，那个熟悉的动作又来了——他的右手攥住了左侧的衬衫，布料在他指尖下簌簌地轻颤。但这次，抖动的节奏很慢，很沉，不像紧张，倒像在掂量什么沉重的份量。他沉默了好一会儿，眉头拧着，仿佛衬衫里抖动的不是别的，正是我们那一团团理不清的时态困惑。
“嗯……”他长长地吁了口气，松开了衬衫，那布料软塌塌地垂回去。“我想，我讲得太快了，像这只假想的兔子跑得太快了。”他自嘲地笑了笑，转身擦掉黑板上一连串复杂的公式般的例句。“我们换个方法，不用‘想’，用‘感觉’。”他让我们闭上眼睛，听他描述一个场景：昨天下午叁点，雨已经下了整整两个小时，而你一直在窗前等待一个承诺要来的人……“现在，感受那个‘一直在等’的、潮湿的、漫长的过程，这就是过去完成进行时。”
那一刻很神奇。当他不再试图用规则塞满我们的脑子，而是用衬衫里“抖来抖去”的停顿和寻找，为我们腾出一个感受语言的空间时，那些僵硬的语法条款，忽然就活了，有了温度，有了画面。他那看似滑稽的“抖”，原来是一次次努力的“共振”，试图调整频率，好与我们这些接收不良的“小电台”对上信号。
后来我们发现，他衬衫抖动的模式，几乎成了课堂的晴雨表。流畅时，那抖动轻快短促，是节奏的点缀；遇到难点，抖动就变得迟疑而绵长，那是他思维齿轮在紧密咬合；当我们终于有人答出一个精彩的问题，他一边大声说着“贰虫肠别濒濒别苍迟!”，一边会配合一个夸张的、抖动衬衫的庆祝动作，仿佛里面的兔子也高兴得蹦了起来。
有一回，我鼓起勇气问他，为什么会有这个习惯动作。他愣了一下，随即又捏起衬衫抖了抖，这次带着明显的笑意：“哦，这个啊。最早是因为我学中文时太紧张，手不知放哪儿。后来发现，手里抓着点东西，能让思考更……更踏实。就像有的人转笔，有的人摸耳朵。我的‘思考开关’，大概就藏在这件衬衫里吧。” 他说，语言是活的，教语言的人，也不可能像个雕像。有点无伤大雅的小动作，让课堂气氛松弛下来，知识才更容易溜进学生的心里。
毕业多年，很多英语知识点早已模糊，但大兔子老师捏着衬衫“抖来抖去”的样子，却清晰如昨。那动作里，没有高高在上的权威，只有一种平等的、甚至有点笨拙的真诚——一个努力想把自己知道的东西，好好传递出去的人，所特有的那种真诚。他教会我们的，或许不只是过去完成时，更是一种“传导”的姿态：真正的沟通，有时需要一点停顿，一点笨拙的寻找，和一颗愿意为之“抖来抖去”、调整频率的耐心。
现在想起，那件宽大衬衫里藏着的，或许从来不是什么兔子，而是一颗急于与我们共鸣的、扑通扑通直跳的老师的心。每一次轻微的抖动，都是试图叩响我们理解之门的一次温柔试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