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色叁片
色色叁片
老张把茶杯往桌上一搁，叹了口气。他最近总觉着，这日子过得吧，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东西，模模糊糊的，不得劲。你说缺啥吧，好像也不缺；可要说真有点啥滋味，又咂摸不出来。他这状态，让我想起以前录像厅时代，那屏幕上时常飘着的“雪花片”。
这第一片“色”，怕是生活的“底色”出了问题。不是指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，而是日子本来的成色。老张每天上班下班，路线固定得跟刻度尺画出来似的。早餐的包子永远是菜馅的，下班看的电视节目，连主持人几点换领带他都快能背出来。这种日子，稳当是稳当，可就像一幅年久褪色的画，当初的鲜明、活气，不知不觉就淡了，蒙了灰。人活个精气神，这底色一泛白，干啥都提不起劲，看啥都隔着一层。
再说第二片，“色”是“气色”。这可不是单指脸上红不红润。老张照镜子，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“标准笑”，嘴角弧度恰到好处，可眼睛里没光。跟朋友聊天，话在嘴边转叁圈，说出来的都是最稳妥、最挑不出毛病的那几句。人好像被裹进了一层透明的膜里，自己的真实“气色”——喜怒哀乐那股鲜活劲儿——透不出去，外头的新鲜空气也进不来。沟通成了走流程，你说这日子，能不乏味么？
那第叁片呢？我想，该是“声色”。别误会，这不是让人去追求声色犬马。这个“声色”，指的是生活里那些能让人心头一动的细节响动。是春天头一茬香椿的味儿，是孩子没来由大笑的清脆声，是老伴儿递过来一杯刚好入口的温水的默契。老张缺的，可能就是这份对生活细小声响、细微色彩的留心。他太习惯背景音了，反而把那些真正生动的主旋律给忽略了。
这么一琢磨，老张这“色色叁片”的毛病，根源恐怕在于“感知力”的沉睡。生活成了一套自动运行的程序，自己倒像个旁观者。底色、气色、声色，其实一直都在那儿，只是他忘了去调色，忘了去展现，也忘了去聆听。这跟时代有点关系，信息太密，节奏太快，人容易跟着惯性滑行，懒得再费劲去“感受”了。
后来有一次，我看见老张在阳台侍弄几盆新买的杜鹃，笨手笨脚地松土，鼻尖上还蹭了点泥。夕阳给他整个人描了道金边。那一刻，他脸上的表情，挺生动。我猜，他大概是开始尝试，亲手给自己的生活，重新调调色了。从那层“毛玻璃”后面走出来，或许就是弯下腰，闻一闻泥土味这么简单。生活的色彩，总归得自己亲手去触碰，才能鲜活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