诱人的妹妹
诱人的妹妹
隔壁搬来新邻居，家里有个女孩，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。第一次在楼道里碰见，她正费力地抱着一个大纸箱，刘海被汗黏在光洁的额头上。我顺手帮了一把，她抬起头，眼睛弯成月牙：“谢谢哥哥！”声音清脆得像刚咬了一口的青苹果。那笑容，怎么说呢，干干净净，没有一点杂质，让人心里也跟着敞亮起来。
自那以后，碰面的次数多了起来。她总是很有礼貌，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。有时看见她在楼下喂流浪猫，侧脸在夕阳里显得特别柔和；有时听见她在家里练琴，断断续续的调子，透着股认真的笨拙。楼里几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，私下聊天提起她，都说这妹妹真不错，又乖又懂事。大家似乎都挺喜欢她，这种喜欢很单纯，就像欣赏一朵在邻家院子里悄然开放的花，觉得美好，也仅止于欣赏。
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感觉有点变了味儿。是那次聚餐吗？她听说我们几个要在家做饭，主动跑来帮忙，系上围裙，手法生疏却格外卖力。吃饭时，有人半开玩笑地说：“谁要是有这么个妹妹，可真是福气。”她听了，只是低头抿嘴笑，耳根却悄悄红了。桌下的脚，似乎不经意地，轻轻碰了我一下。我当时一愣，觉得大概是无心之举。
但后来，这种“不经意”好像多了起来。微信上，她问我一些工作上的问题，问着问着，话题就滑向了生活，甚至感情。发来的语言条里，偶尔带着刚睡醒般的鼻音。分享的歌单，总有些歌词暧昧。深夜里一句“哥哥睡了吗？我有点害怕打雷”，让手机屏幕的光，莫名变得有些烫手。我心里开始犯嘀咕，这感觉……是不是有点太近了？
我开始下意识地保持距离。回复消息变得简短而滞后，碰面时也只点头寒暄。她似乎察觉到了，眼神里掠过一丝委屈，像蒙了雾的玻璃。有一天，她拦下我，直直地看着我问：“哥哥，你是不是讨厌我了？”我一时语塞，竟不知如何回答。讨厌吗？当然不。那是什么呢？是一种隐约的不安。我怕那种“妹妹”式的亲近里，掺杂了别的、我无法回应也不想招惹的东西。她的“诱人”，不知不觉间，似乎从单纯的清新可人，变成了一种带着试探和依赖的复杂气息。
后来，我因为工作调动，搬离了那个小区。临走前，她送我一小罐自己做的柠檬糖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，说：“谢谢哥哥一直以来的照顾。”那一刻，我又看到了最初那个抱着纸箱、笑容干净的少女。或许，那些若即若离的微妙感觉，只是我多心了？又或许，是她在这个陌生城市里，本能地寻找一点温暖和倚靠？
那罐糖，我一直没吃。它放在书架角落，像一个安静的注脚。我偶尔会想，“妹妹”这个称呼，本身就像一颗包着玻璃纸的糖，看起来晶莹剔透，甜美无害。但当你真的伸手去接，指尖碰触到的，可能是糖的甜腻，也可能是玻璃纸那意想不到的、微微划手的边缘。那份“诱人”，究竟是来自不设防的青春本身，还是来自我们对这种亲近关系模糊地带的、那一点点不自知的遐想呢？这问题，我至今也没想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