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操草日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08:50:53 来源:原创内容

日操草日

老张蹲在地头,捏起一撮土,在指间慢慢捻着。土色发暗,捻开来,能看见细碎的、已经腐烂的草梗。他眯着眼,看了半晌,嘴里蹦出句话:“这地,累了。”

这话说得怪。地怎么会累?隔壁田里开拖拉机的年轻后生听见,咧着嘴笑。人家那地,机器轰鸣,一季接着一季,玉米收了种麦子,麦子割了播大豆,恨不得把每一寸光阴都挤出汗来。那叫效率,那叫勤快。可老张呢?他今年偏偏空出了这两亩地,啥也不种,就任着野草疯长。

村里人起初看不明白,背地里嘀咕,说老张是不是懒了,或是跟儿子闺女进了城,心思不在地里了。老张听见风言风语,也不辩解,照旧每天扛着把磨得锃亮的锄头下地。他的活儿,就是“操草”。

这“操草”,可不是简单地割掉。他不用除草剂,那玩意儿省事,可味儿刺鼻,过后土地板结,像得了场硬邦邦的病。他就是用锄头,一垄一垄地,把那些高高矮矮的杂草——茅草、稗子、狗尾巴——从根子上锄断,然后也不清走,就让它们歪倒在田里,太阳晒着,雨水淋着。

日子久了,有人看出点门道。那草在日头底下渐渐失了绿色,变成枯黄,最后腐烂,悄没声儿地融进泥土里。老张的锄头,翻动的不是杀机,而是一场缓慢的、静默的回归。他把从这片地里长出去的东西,又以另一种形式,还给了这片地。

“这草啊,”有一回,他坐在地埂上,对来问询的农技员说,“你别光看它跟庄稼抢养分。它根子扎得深,能把底下的土搅活。它枯了,烂在地里,就是最好的绿肥。你年复一年光种不收,只向地索取,地气就亏了,跟人一样,会虚。”

农技员推推眼镜,本子上记着“生态循环”“可持续”几个词,但觉得老张嘴里说出的“地气”二字,好像更贴切,更透着股温热。

于是,“日操草日”成了老张这个夏天的日常。早晨露水干了,他下地;午后日头毒,他就在田边树荫下歇着,看云卷云舒;傍晚凉风起,他又挥几锄。这过程里,有一种近乎于“傻”的耐心。他不急着看见成果,不像别人,今天施肥明天就想看苗蹿高。他像是在用时间和汗水,跟土地进行一场漫长的对话。

锄头起落之间,泥土的气息被翻搅出来,是一种湿润的、带着腥味的芬芳。偶尔能看见蚯蚓在断草间蠕动,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匆匆爬过。这片看似“荒废”的地,内里却热闹着,进行着一场繁忙的转化与交接。生命在这里死亡,又在这里孕育新的生命。

直到夏末,老张才牵着牛,拖着犁,将那片已经覆盖了一层柔软草屑的土地,深深地翻耕了一遍。黑油油的泥土翻上来,混合着完全腐熟的草肥,蓬松,透气,抓在手里仿佛有弹性,闻一闻,是清爽的、类似森林里腐殖土的味道。

来年春天,这块地会种上什么,老张还没想好。但他知道,这块地休息过了,吃饱了,攒足了劲儿。它不再是一块被榨干力气的生产资料,而是一个重新变得饱满、富饶的生命体。这个过程,急不得,快不了,就像日子要一天天过,草,也得一日日地“操持”。

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印在刚刚翻耕过的、松软的土地上。远处,拖拉机的轰鸣声隐约传来,而他的这片地,静悄悄的,却仿佛能听到泥土在呼吸,在酝酿。老张扛起锄头往回走,心里踏实。他明白了一个理儿:有时候,真正的收获,恰恰藏在那看似无用的“荒废”与“操劳”之中。你对土地有多少耐心,土地就会还你多少惊喜。这话,他不说,都在这日复一日的操持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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