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和同学几个个人自己
儿子和同学几个个人自己
这事儿得从上个周末说起。儿子读初二，平时周末总窝在自己屋里，门一关，里头不是键盘声就是游戏音效。我和他妈都习惯了，只要成绩不掉，也就由着他去。可那天有点不一样，快吃晚饭了，他屋里安安静静的。我敲了敲门进去，发现他正对着电脑发愣，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，黑底绿字，看得我眼花。
“干嘛呢？游戏玩腻了？”我凑过去问。他头也没回，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，屏幕上跳出一个简陋的小人，笨拙地走了几步。“爸，你看，这是我做的。”他语气里有点藏不住的小得意，但很快又皱了皱眉，“不过老出产耻驳，走几步就卡住。王浩他们做的比我顺多了。”王浩是他同桌，几个孩子常凑一块儿。
我这才知道，他们几个小子，最近不组团“开黑”了，而是迷上了自己捣鼓点小游戏。用儿子的话说，“老玩别人做的有什么意思，我们想弄点自己的东西。”这话听着平常，但我心里头微微动了一下。他们这个年纪，“自己”这两个字，分量开始不一样了。不再是伸手要玩具，而是想亲手创造点什么，哪怕它粗糙、笨拙，动不动就“崩溃”。
晚上吃饭，儿子话比平时多，叽叽喳喳讲他们怎么分工：谁负责画图，谁琢磨剧情，他呢，硬着头皮啃最头疼的程序逻辑。“妈，你都不知道，为了一行代码对不对，我们能争一下午！王浩那家伙，轴得很，非得按他的来。”他嘴上抱怨，眼睛却亮晶晶的。他妈笑着给他夹了块排骨：“那最后听谁的了？”“谁的对听谁的呗！”儿子扒拉着饭，含糊地说，“不过有时候，我觉得我的法子更妙。”
我听着，没插话。忽然想起我小时候，和邻村的伙伴们鼓捣木工，想做一把能发射橡皮筋的“手枪”。也是争得面红耳赤，锯木头把手划了口子，最后做出来的东西，扳机都扣不紧。可那份笨拙的、完全属于我们“几个个人自己”的成就感，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。那时候，世界很小，心思很纯，就想靠自己的手，把脑子里那点想法，变成摸得着的东西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儿子依旧一有空就扎进电脑里。有时唉声叹气，说又卡住了；有时又会突然欢呼一声。他书桌上，随手画的草图多了起来，歪歪扭扭的角色，天马行空的场景。我偶尔路过瞥一眼，心里觉得挺踏实。这比单纯沉迷在现成的游戏世界里，好像多了点筋骨。这个过程，本身就是一种很扎实的成长。他们得学会协调，学会坚持，学会在无数次“不行”之后，再试一次。
那天晚上，他兴冲冲地喊我：“爸！爸！快来，能跑了！”我过去一看，屏幕上那个小人，虽然动作还是有点僵硬，但已经能顺畅地走过一段崎岖的路，跳过一个小坑了。背景音乐是他用简单的软件合成的，叮叮咚咚，谈不上悦耳，但挺有趣。“这是我们‘几个人自己’搞定的第一个关卡！”他指着屏幕，脸因为兴奋有点发红。那一刻，我没多夸他游戏做得多好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。我知道，他得到的，远比一个能运行的程序多。
现在的小孩，活在一个信息唾手可得的时代。他们太容易获得，也太容易迷失在庞杂的现成事物里。能找到几个伙伴，静下心来，不为分数，不为表扬，就为一点“自己想弄出来”的念头，去较劲，去合作，去经历从无到有的整个过程，这本身就特别珍贵。那份“自己”的印记，会留在那段代码里，留在那个粗糙的角色里，更会留在他们往后处理问题、看待世界的眼神里。
窗外夜色渐浓，儿子又和同学连上线，语音里传来他们激烈的讨论声，一会儿争，一会儿笑。我轻轻带上门，心想，就让他们在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个小世界里，继续鼓捣吧。那份笨拙而真诚的创造热情，或许就是对抗未来无数虚拟与复制的最好铠甲。路还长，关卡还多，但他们已经亲手按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“开始”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