色妮姑五月停湾人

发布时间:2025-12-31 23:49:33 来源:原创内容

色妮姑五月停湾人

老陈蹲在码头边的石墩子上,手里的烟烧了半截,海风一吹,烟灰簌簌地往下掉。他眯着眼,望着远处那片被晨雾笼着的海湾,嘴里嘟囔了一句:“今年的五月,味儿不对。”旁边补渔网的后生仔阿海听了,咧开嘴笑:“陈伯,又琢磨你那点老黄历呢?五月天,热风黏糊糊的,能有啥味儿?”

老陈没接话。他在这片叫“色妮姑”的小海湾活了大半辈子,名字怪,据说是很久以前一个渔家女的小名传下来的。这地方不大,拢共几十户人家,靠海吃海。五月本是忙季,渔船该像下饺子似的往外窜,马达声能吵醒整个清晨。可今年怪了,好几条大点的船都歇着,像被什么东西按住了似的,静静地泊在湾里,随着波浪一摇一晃。

“停湾了。”老陈吐出最后一口烟,把烟蒂摁灭。这话他说得轻,却像块小石子,投进了阿海的心里。阿海手里的梭子停了停。是啊,停湾了。他爹那条船,也歇了小半个月。问起来,他爹就闷闷地说,远海没鱼汛,近海又捞不着啥,油钱都赚不回,不如停着,等老天爷给口饭吃。可这天,什么时候能给饭呢?

日子变得慢而黏稠。湾里的男人们,脸上多了些茫然。他们习惯了在风浪里讨生活,手脚一刻不得闲。如今猛地停下来,筋骨是松了,心里却空落落的,像那没了压舱石的船,飘飘悠悠找不到定准。女人们照样洗衣做饭,念叨的却多了些柴米油盐的细账。湾子里那股熟悉的、混合着海腥气和汗味的蓬勃劲儿,好像被这五月的闷热给蒸发了。

老陈有时会走到湾口那块老礁石上坐坐。他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,海是真肥啊,一网下去,银闪闪的收获能晃花人眼。那时候哪有“停湾”这说法?船破了补,人累了歇一晚,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地出去。变化的好像不只是鱼汛。岸上的楼不知不觉高了,东西贵了,孩子们的心思也活络了,不再只盯着眼前这片海。这“停湾”,停的恐怕不光是船。

阿海到底年轻,坐不住。他捣鼓起直播,用手机拍海湾的日出日落,拍修补渔网的老手艺,也拍父亲望着大海沉默的侧影。他不太会说话,镜头却挺诚实。慢慢地,竟也有了些看客,问这问那。有人留言说,这“色妮姑”湾的名字有意思,景色也质朴。阿海看着屏幕,心里有点热,又有点酸。他好像头一回,隔着别人的眼睛,重新打量自己这再熟悉不过的家。

五月的天,孩儿面,说变就变。一场急雨过后,海湾被洗得清亮。老陈看见阿海和他爹在船上,比划着商量什么,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几句,像是要弄点小钓具,带人来体验“渔家乐”。老陈摇摇头,又点点头。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条路,但船总不能一直停着。湾里人的根扎在这里,海给了他们生计,也给了他们性格。这“停湾”的光景,或许就是个喘气的岔口,让人能回头看看走过的路,再掂量掂量手里的桨。

傍晚,夕阳把海水染成一片暖金色,泊着的渔船在光影里勾勒出安静的轮廓。炊烟又从各家屋顶袅袅升起,和潮湿的海风缠在一起。明天会怎样,谁也说不好。但湾还在,人还在,那艘艘停泊的船,终究是在等待着下一次的启航。这大概就是生活本身的样子吧,有乘风破浪,也得有静水停湾。老陈背着手,慢慢往家走,身后的海湾,温柔地吞吐着潮汐,仿佛一声悠长的呼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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