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让儿子玩个够
妈妈让儿子玩个够
楼下广场上,几个孩子正追着足球跑,笑声尖叫声混成一片。小宇趴在窗台上看,脖子伸得老长。他妈李娟在厨房里切着菜,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,一下,又一下,有点急。她瞥了眼钟,快五点了,作业一个字还没动呢。
“妈,”小宇转过头,眼睛里亮晶晶的,“我能不能下去玩十分钟?就十分钟!”李娟张了张嘴,那句“作业做完再说”卡在喉咙里。她想起自己小时候,也是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跳皮筋,然后被外婆拎回去做永远做不完的习题。那种心里空落落、痒丝丝的感觉,到现在都记得。
“去吧。”李娟听见自己说,声音不大,但很清晰,“玩个够再回来。”
小宇愣了一下,像是不敢相信,随即欢呼一声,旋风似的冲下楼。李娟走到窗边,看着儿子像颗小炮弹一样砸进孩子堆里,立刻就成了最活跃的那个。她心里那根绷着的弦,忽然就松了些。也许,自主管理的时间,就该从他自己决定“玩够”开始。
那天的晚饭,比平时晚了整整一个小时。小宇回来时,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,衣服上沾着草屑和泥点,脸蛋红扑扑的,喘着气,但眼睛里的光彩,是盯着屏幕看动画片时从来没有的。他没等妈妈催,洗了手就坐到书桌前,说:“妈,我玩够了,现在写作业,很快!”
李娟发现,那天晚上的作业,小宇写得格外专注。以前总要她盯着,写两个字就要喝水、上厕所、摆弄橡皮。现在呢,他好像把那些疯跑疯闹的精力都消耗掉了,剩下来的,是沉静。这算不算是找到了某种成长节奏?一种属于孩子自己的,张弛之间的韵律。
打那以后,李娟试着把放学后到晚饭前的那段“空白时间”,完全交给了小宇。一开始也揪心,怕他野了心,怕他玩得忘了时间。可奇怪的是,当你真的把选择权交给他,说“你自己安排,玩够了就学习”时,孩子反而会掂量。他有时玩半小时就回来了,说今天没啥意思;有时和伙伴们研究蚂蚁搬家能研究一个多小时,回来还能兴致勃勃地讲半天。李娟就听着,不再急着把他往书本那边赶。
当然,不是没有冲突。有一次,小宇迷上了小区里新装的攀爬架,天擦黑了才回家,作业写到晚上九点多,边写边打哈欠。李娟心里急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第二天,小宇自己就调整了,下午先飞快地把大部分作业写完,再出去疯跑。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妈妈说:“昨天睡太晚,今天上课差点打瞌睡。还是先写完踏实。”
你看,孩子自己摸到的门道,比大人说一百遍都管用。这种自我觉察的能力,就是在一次次的尝试和小小的“失控”中长出来的。李娟慢慢品出点味儿来,“玩个够”不是放任不管,而是划出一块安全的草地,让他自己在里面撒欢、打滚、甚至摔个小跟头。他知道边界在哪儿——晚饭时间、安全底线、基本的学业任务——但在边界里面,他是自己的主人。
周末,他们去郊外爬山。小宇跑在前面,一会儿蹲下看虫子,一会儿捡奇怪的石头,累得气喘吁吁也不让人拉。快到山顶时,他忽然停下,回头看着来路,对李娟说:“妈,你看,我们走了这么远啊。”山风吹着他的头发,他的眼神里有种不一样的东西,像是满足,又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力量。
李娟忽然觉得,也许所谓的“够”,并不是一个固定的量。它不是十分钟,也不是一小时。它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,是尽情投入后的酣畅淋漓,是内心那个“想玩”的念头被充分尊重和接纳之后,自然平息下来的状态。当孩子体验过这种“尽兴”,他反而能学会收心,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,什么时候该专注。
现在,小宇还是会盼着放学后的自由时间。但李娟不再焦虑了。她看着孩子自己规划那一点点“主权时间”,有时玩,有时看书,有时干脆发呆。她给他信任,他还她责任。这大概就是成长吧,不是在催促和管控中奔跑,而是在一段段属于自己的、完整的节奏里,一步一步,稳稳地走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