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三 片
2023叁片
那天收拾书桌，从一本旧杂志里滑出叁张照片。不是手机里的电子档，是实实在在的、边角有点磨损的相纸。我捏在手里，愣了会儿神。2023年好像刚过去没多久，可这感觉，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。这叁张照片，倒像是叁个小小的切片，把那一年的某些瞬间，给悄悄留住了。
第一张，是在老家院子里拍的。春节回去，赶上难得的晴天。父亲蹲在墙根，正试着修一把老藤椅。阳光斜斜地打在他花白的头发和专注的侧脸上，手里的工具不太顺手，他微微皱着眉头。母亲在一旁递着钉子，嘴里念叨着“这把椅子比你岁数都大，修它干嘛”。我没说话，只是拿起手机，把这个画面拍了下来，回去后特意洗了出来。现在看看，那把椅子后来还是没修好，散了架。可那个阳光里的、安静的、带着点执拗的瞬间，留下来了。那是一种很扎实的、对于“根”的感觉。人走得再远，总有些画面，能让你一下子踏回那片土地。
第二张照片，就有点模糊了。是在一个夏夜，和几个老朋友爬上了城郊的小山坡。城市在远处亮着，像一片倒过来的星河。我们没聊什么了不起的大事，无非是工作里的烦心，生活里的琐碎，偶尔夹杂着几句对未来的瞎想。不知谁提议，咱们合个影吧，就用手机，不开闪光。于是就有了这张黑乎乎的照片，几乎看不清脸，只有几个模糊的轮廓，和背景里一片朦胧的光晕。可奇怪的是，每次看到它，那晚的风声、草虫的鸣叫、还有朋友说话时懒洋洋的语调，就都回来了。它记录的不是清晰的容貌，而是一种“陪伴”的温度。在各自奔波的日子里，能有那么几个时辰，共享一片夜色，说些有的没的，这大概就是成年人世界里，挺珍贵的东西了。
第叁张，拍的是我自己书桌的一角。那是去年深秋的一个傍晚，我正为一个项目焦头烂额，感觉思路完全堵死了。一抬头，看见窗外夕阳正浓，金红色的光透进来，正好落在一盆养得半死不活的绿萝上，把那几片蔫叶子照得透明，像一块块暖玉。鬼使神差地，我拿起相机，对着那道光和那片叶子按下了快门。照片洗出来，效果意外的好，光影交错，有种沉静的生机。那个时刻，像生活给的一个短暂“停顿”。它没解决任何实际问题，却仿佛在提醒我：你看，光还在呢。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，成了我2023年一个很重要的心理锚点。
叁张照片，叁个瞬间。它们无关宏大的叙事，没有精致的构图，甚至算不上什么精彩的故事。就是普普通通的，对于家，对于友，对于自己内心某个细微的波动。可恰恰是这些碎片，拼凑出了我对2023年最真切的“体感”。我们总习惯用大事件来标记年份，但真正渗透到日子肌理里的，往往是这些不经意间被定格的、柔软的东西。它们不声张，却持久；容易被忽略，却总在某个时刻，轻轻叩响你的记忆。或许，这就是记录的意义吧——不是为了一场盛大的展览，而是为了给未来的自己，留下几把可以打开过往的、小小的钥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