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产一厂区二厂区
国产一厂区二厂区
老张把车停在路边，摇下车窗，点了根烟。眼前是条笔直的大道，左边围墙上挂着“第一厂区”的牌子，白底红字，风吹日晒的，有点褪色了。右边呢，隔着一片小绿化带，是另一堵更高的围墙，上头是簇新的“第二厂区”四个大字，在下午的太阳底下反着光。他吐了口烟圈，心里嘀咕：这俩厂区，明明是一家厂子，怎么瞧着就跟两家人似的？
这感觉，厂里的老人多少都有点。一厂区是“老根据地”了，红砖房，林荫道，机器声里都带着点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厚重味儿。车间主任老李常说，咱们厂是从这儿起家的，哪台机床没点故事？老师傅带徒弟，手把手地教，图纸改了又改，零件精度那都是靠手感“磨”出来的。效益好的时候，这片厂区灯火通明，门口自行车棚都塞得满满当当。那时候，“国产”两个字，沉甸甸的，是汗水，也是骄傲。
可时代跑得快啊。市场要新产物，要更高的效率。于是，隔着那条路，二厂区拔地而起了。玻璃幕墙，自动化流水线，机器人手臂精准地挥舞，车间干净得能照出人影。管理靠的是实时数据大屏，原料进去，成品出来，整个过程像被梳理过的溪流，顺畅，但少了点“人烟气儿”。年轻人更喜欢这儿，穿着整洁的工服，在控制台前点点按按，谈论的是智能化和迭代升级。
这么一来，厂里无形中好像有了两条脉络。一厂区老师傅多，经验足，碰到些特别刁钻的工艺难题，还得他们出马，那手感，机器暂时还学不来。可有时候，他们也看着对面崭新的厂房发愣，心里头偶尔会飘过一丝疑虑：咱们这套，还吃香不？二厂区呢，技术新，速度快，代表着未来。可一旦碰上系统没覆盖到的“意外”，或者需要点非常规的“巧劲”，小伙子们有时也得挠着头，穿过那条马路，到一厂区来“取经”。
老王是一厂区的钳工组长，手上功夫了得。有次二厂区一台进口设备的关键夹具出了点变形，精度死活调不回来，新来的技术员对着电脑参数愁眉苦脸。最后把人请了过来。老王围着设备转了两圈，这儿敲敲，那儿听听，又眯着眼看了半天，回自己工具箱里拿出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锉刀，就那么小心翼翼地，在几个几乎看不见的地方打磨了几下。再一试，好了！二厂区的小年轻看得目瞪口呆。老王只是擦了擦手，笑笑说：“机器是死的，人是活的。它告诉你是这儿偏了零点零几，可为啥偏？怎么让它不偏？有时候啊，就得靠这儿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手心。
这事传开了，两个厂区之间那种微妙的隔阂，好像被锉掉了一点。厂领导也看在眼里，开始琢磨了。光有老经验不行，会落后；光追新潮流也不行，脚底下容易飘。能不能让这一“老”一“新”两个厂区，真正拧成一股绳呢？
后来，厂里搞了些新名堂。定期组织“技术串门”，让一厂区的老师傅去二厂区讲讲材料特性、工艺传承，也让二厂区的工程师来一厂区说说数字建模、智能维护。最有趣的是成立“攻坚小组”，专门啃那些技术硬骨头。小组里，必须有一厂区的老师傅和二厂区的年轻技术员。接到任务，老师傅凭经验提出几种可能的路径，年轻人立马用软件建模模拟，快速试错；模拟遇到解释不了的瓶颈，老师傅的实践感觉又能给出关键点拨。
这么一来二去，变化慢慢发生了。一厂区里，也开始引入数据采集点，老师傅们发现，自己那些“感觉”，慢慢能被翻译成数据语言，沉淀下来，反而能更好地教给机器和新人。二厂区呢，年轻工程师们也开始懂得，屏幕上的完美曲线，最终要靠扎实的工艺根基来实现，他们甚至给一些关键的传统工艺建立了更精细的数字档案。
现在你再去看，那条马路两边，牌子还是两个牌子，但感觉不一样了。下班时候，两边的工人常常约着一块走。老师傅聊着家里孩子，年轻人在说新出的游戏，但也会夹杂着“今天那个参数”“当年那种方法”的讨论。机器的轰鸣声，数据的流淌声，还有人的交谈声，似乎渐渐融合成一种更浑厚、更有韧性的节奏。
老张掐灭了烟，发动车子。他忽然觉得，这“一厂区”和“二厂区”，就像一个人的两条腿。一条腿扎着马步，稳稳地踩住大地，那是积累，是根基；另一条腿奋力向前迈，寻找新的落脚点，那是创新，是突破。两条腿交替着走，这路，才能走得又稳又远。这或许就是咱们“国产”两个字，在今天该有的样子吧——不是固守，也不是冒进，而是一种新旧之间的握手，一种实实在在的融合。车子驶离，后视镜里，两个厂区在夕阳下慢慢连成了一片坚实的轮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