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没带罩子让我吃了一节课
老师没带罩子让我吃了一节课
这事儿说起来挺逗的,您可别想歪了。我说的“罩子”,是咱学校食堂那个打饭窗口的玻璃挡板。那天中午,教数学的老陈来给我们代课,正好赶上最后一节是自习。
老陈这人吧,五十来岁,瘦高个儿,常年戴副老花镜。他平时上课一板一眼的,可那天不知道咋了,整个人看着有点蔫儿。铃响过了五分钟,他才夹着课本慢悠悠晃进教室。往讲台上一坐,也不说话,就盯着我们自习。教室里静悄悄的,只有笔尖划过纸的沙沙声。
我坐在第叁排,正跟一道几何题较劲呢,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“咕噜”声。抬头一看,老陈捂着肚子,眉头皱得紧紧的。他起身在讲台边踱了两步,又坐回去,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馒头。那馒头看着就硬,估计是早上剩下的。
“老师,您还没吃午饭啊?”前排的班长小声问了句。
老陈摆摆手,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上午给叁班补课,没赶上去食堂。没事儿,你们学你们的。”
他说完,真的就着保温杯里的水,小口小口啃起那个冷馒头。啃到一半,突然被呛着了,捂着嘴咳嗽了好几下,脸都憋红了。我们几个学生互相看看,心里都不是滋味儿。老陈胃不好,这是全班都知道的事儿,有次疼得厉害还去医院挂过水。
这时候,我书包里正好装着早上多买的一盒牛奶和两个还温乎的包子——我妈老怕我在学校饿着,总是往我包里塞东西。我犹豫了几秒钟,还是拎着塑料袋走了上去。
“老师,您吃这个吧,还热着呢。”我把东西放在讲台边上,“那个馒头太硬了,对胃不好。”
老陈愣了下,推辞说不用。可我撂下东西就回座位了,他也不好再送回来。教室里特别安静,大家都假装低头看书,其实余光都瞄着讲台。老陈拿着那盒牛奶看了好一会儿,才插上吸管。
接下来的半节课,成了我记忆里最特别的一节自习课。老陈一边慢慢吃着包子,一边在教室里轻轻走动,看我们的作业。走到我旁边时,他停住了,手指点着我那道卡住的几何题:“这儿,添条辅助线试试。”
我顺着他的提示一想,哎呀,还真是!思路一下子就通了。老陈就站在我课桌旁,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刚吃过东西的那种温和劲儿,给我讲了好几种解法。他说话时,我还能闻到他袖口上淡淡的粉笔灰味儿,混着一点点包子的香气。
说来也怪,那天的课堂氛围特别松快。别的同学有不懂的也敢举手问了,老陈解答时格外有耐心。他喝完最后一口牛奶,把空盒子仔细压扁,收进了自己的布袋里。下课铃响的时候,他走到我桌前,很认真地说:“谢谢你的包子,明天我还你一盒新的。”
我赶紧说不用不用,就是顺手的事儿。老陈却摇摇头:“要还的。”他顿了顿,又说,“不过啊,老师今天倒是给你‘上了一课’——当老师的要是没照顾好自己,连顿饭都吃不安生,还怎么好好教学生呢?”
这话他说得挺轻松的,可我听在耳朵里,沉甸甸的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天老陈之所以没吃上午饭,是因为在办公室给几个基础差的同学讲题,讲得太投入,完全忘了时间。他抽屉里常年备着胃药,那个冷馒头也是从抽屉深处翻出来的“库存”。
打那以后,我们班同学都多了个习惯——看到老师下课还在答疑,总会有人提醒一句:“老师,该吃饭啦!”而老陈呢,也再没在教室里啃过冷馒头。他那个旧布袋里,有时候会装着学生悄悄塞进去的苹果,有时候是一小包饼干。
现在想想,那节课我确实“吃”得很饱。不是用嘴巴,是用眼睛,用耳朵,用心。我“吃”下的是比数学公式更重要的东西——那种人与人之间朴素的关怀,那种在平凡细节里藏着的师生情分。老陈用他啃冷馒头的侧影,给我们上了一堂没有教案的课:对于责任,对于付出,也对于人与人之间那些温暖的、微小的连接。
这件事过去好几年了,可每次想起,嘴里好像还能尝到那天包子淡淡的香味儿。它提醒我,最好的教育有时候不在课本里,而在那些看似偶然的、带着烟火气的瞬间里。就像老陈说的,老师得先照顾好自己,才能好好教学生。而我们这些做学生的,也在那一刻忽然懂了——原来关心那个站在讲台上的人,也是我们该学会的重要一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