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,你迟尘别肠了
啊，你迟尘别肠了
这话不是我说的，是隔壁老李冲着他儿子吼的。隔着墙，声音闷闷地传过来，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邪火。我正刷着手机呢，手指头悬在半空，心里咯噔一下。这“肠”是哪个“肠”？是催命的“催”，还是那个更糙的字眼？甭管是哪个，那语气里的焦躁和无力，倒是扎扎实实，像根小刺，轻轻扎了我一下。
我放下手机，走到窗边。楼下小区空荡荡的，偶尔有外卖小哥的电瓶车嗖地过去，快得像一道影子。老李的儿子，那个叫小浩的初中生，我见过几回，总是戴着耳机，低着头，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，好像那巴掌大的地方，藏着另一个必须全神贯注的世界。老李的吼声，大概就是撞在那世界的隐形墙壁上，反弹回来的回音吧。
这让我想起我自个儿。前几天赶个报告，电脑右下角的聊天图标跳个不停，红色的未读数字像个贪婪的泡泡，越吹越大。忍不住点开，这个群聊聊两句，那个朋友回一句，顺手再刷一下动态。等回过神来，半小时溜走了，文档上还是孤零零一个标题。心里那个急啊，恨不得抽自己两下。那时候，我脑子里是不是也有个无声的呐喊，对着那些不断“叮咚”作响的提示音，对着那个忍不住要去点开的手，吼着同样一句话：啊，你迟尘别肠了！
这个“肠”，在我看来，就是那种无意义的碎片干扰。它不一定是多大的坏事，可能就是一条无关紧要的群消息，一个弹出来的热搜标题，一段自动播放的短视频。它们没什么重量，轻飘飘的，但数量多得吓人。它们从四面八方“肠”过来，不是一次重击，而是像沙子一样，细细密密地落下来，慢慢把你埋住。等你觉得呼吸不畅、心烦意乱的时候，才发现时间没了，注意力散了，正事还晾在一边。
我们好像都挺怕“冷场”的。手机安静一分钟，就觉得不自在，非得掏出来看看，仿佛那黑漆漆的屏幕是个深渊，得用信息的光去填满。等人的时候，坐车的时候，甚至吃饭的时候，手里不攥着点什么刷刷，就空落落的。这些碎片，成了填补空隙的沙土。可沙土填不满真正的空洞，反而让地基越来越虚。
老李的吼声停了。不知道小浩有没有放下手机。我坐回椅子上，看着电脑屏幕上打开的空白文档，深吸了口气。我把那个聊天软件点了退出，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。世界一下子静了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，和我自己有点乱的呼吸。这安静刚开始有点扎人，像突然从闹市走进黑屋子。但过了一会儿，好像能听见自己脑子里的声音了，那些被各种“肠”声盖住的想法，慢慢浮了上来。
我开始敲字。一个字，又一个字。虽然慢，但感觉挺实在。我知道，等会儿我可能又会忍不住去摸手机，那条“别肠了”的怒吼，可能过不了多久又会在我心里响起。这大概就是个拉锯战吧。和那些试图把我们的时间和精力切成碎片的无意义的碎片干扰拉扯，把注意力一点一点，拽回到该待的地方。
隔壁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，像是关门声。不知道是老李出去了，还是小浩回了自己房间。窗外，天色渐渐暗下来，楼宇的轮廓变得柔和。我继续对着屏幕，敲着我的字。这一刻的安静，显得有点珍贵。我忽然觉得，那句糙话，虽然不好听，倒像一声警铃，响得正是时候。它提醒我们，在这吵吵嚷嚷的世界里，有时候，得学着对自己，也对那些不断涌来的东西，喊上一嗓子：得，先停停，让我喘口气，行不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