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边喂孩子一边挨肠45分钟
一边喂孩子一边挨肠45分钟
墙上的挂钟指针，不紧不慢地走着。下午四点，光线斜斜地打在客厅地板上，空气里飘着奶粉和米糊混合的味道。我侧身坐在沙发上，左手环抱着八个月大的女儿，右手拿着小勺，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嘴边。她咿咿呀呀地张嘴，糊糊沾了一圈，像长了一圈小胡子。
就在这时，手机响了。是工作电话。我心头一紧，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——是项目经理。女儿似乎察觉到我的分神，小手拍了拍我的胳膊，提醒我她的“饭”还没吃完。我深吸一口气，用脸颊和肩膀夹住手机，按了接听。
“喂，李经理……”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。
“方案看了，问题很大啊！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急又冲，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，“客户要的不是这种思路，方向全错了！数据支撑呢？亮点在哪里？明天就要跟客户开会了，你今天晚上必须改出来，最晚十点前发我！”
我的耳朵嗡嗡作响。女儿等不及了，开始哼哼唧唧，身子扭动起来。我赶紧把手机换到另一边，手忙脚乱地又舀了一勺米糊送过去，结果动作太急，一点糊糊蹭到了她的小围兜上。
“我在听，您说具体是哪里需要调整？”我一边问，一边抽了张纸巾去擦。脑子里像是有两个频道在同时播放：一个频道是经理滔滔不绝的修改意见，那些“用户痛点”、“转化路径”、“差异化竞争”的词儿一个劲儿往里钻；另一个频道是女儿不满的嘟囔声，还有勺子碰在碗沿上清脆的叮当响。
这大概就是当妈的日常吧。生活的场景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重迭在一起。一边是嗷嗷待哺、完全依赖你的小生命，她需要你百分之百的专注和温柔；另一边是职场里不容喘息的要求和压力，它需要你逻辑清晰、反应迅速。这两股力量，就在这傍晚的客厅里，把我往两个方向拉扯。
经理还在说着什么“核心价值要前置”，女儿却突然咳嗽起来，大概是吃急了。我赶紧放下勺子，轻轻拍她的背，对着话筒匆匆说了句“抱歉稍等”，声音压得很低。那一刻，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满的“喂？喂？”，和怀里孩子渐渐平复的呼吸声，形成了刺耳的对比。
好不容易孩子顺了气，重新坐好。电话那头，经理的语气已经明显不耐烦了：“你到底在没在听？这个方案今晚是必须出来的！”
“在听，在听。”我重新拿起勺子，努力让声音恢复职场人的镇定，“对于数据部分，我补充了上周的市场调研，可能放在第二板块会更突出。您看这样行吗？”
嘴上说着专业的话，手里的动作却温柔无比。勺子要刮得恰到好处，不能太多怕噎着，不能太少怕她吃不饱。温度也要留心，得在自己手背上试一下。孩子的饭，是一顿都不能马虎的。
我就这样，在四十五分钟里，完成了一场高难度的“双线操作”。大脑像一台超负荷的处理器，不断切换着模式。上一秒还在思考如何优化方案里的“执行排期”，下一秒就要判断女儿摇头是因为饱了，还是不喜欢今天的南瓜味道。这种切换毫无间隙，它逼着你练就一种奇特的“分身术”。
电话终于挂了，经理最后那句“十点前，别忘了”还悬在耳边。碗里的米糊也终于见了底。女儿吃饱了，心满意足地靠在我怀里，玩着我的衣扣，发出含糊的“尘补…尘补”的音节。
我靠在沙发背上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客厅安静下来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。疲惫像潮水一样漫上来，但怀里这个小家伙沉甸甸的、暖乎乎的分量，又像一块压舱石，让我在摇晃的眩晕感里，找到了一丝奇异的稳定。
低头看看她清澈的眼睛，那里面对映着我自己略显疲惫的脸。我亲了亲她的额头，把她抱得紧了些。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，在电脑前，在寂静的深夜里。但至少此刻，这个喂饱了的、安稳的小生命在我怀里。这大概就是支撑很多妈妈，度过一个又一个“四十五分钟”的，最朴素的理由吧。生活不会停下它的考验，但有些温暖，也总在考验的缝隙里，悄悄生长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