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讨厌的公夜袭叁田杏7
被讨厌的公夜袭叁田杏7
这事儿说来挺怪。我们小区,最近半夜总有个穿黑雨衣的人影在游荡,大家私底下都叫他“公夜袭”。为啥叫这名儿?因为他不偷不抢,专挑凌晨两叁点,跑到叁田杏那栋楼底下站着。叁田杏是谁?新搬来的住户,一个挺安静的姑娘,在便利店上夜班。
头几回,是保安老李发现的。监控里,那人影杵在七号楼前的香樟树下,一动不动,仰头望着四楼——那是叁田杏的窗户。老李拿着手电筒冲过去,人影“唰”一下就闪进绿化带,没影了。次数一多,整栋楼都传开了。流言像长了脚,有人说那是变态跟踪狂,有人说怕是叁田杏惹上了什么仇家,说得有鼻子有眼。叁田杏自己也怕,下班回家都让同事送到路口,脚步匆匆的。
可怪就怪在,这“公夜袭”除了站着看,啥也没干。没喊叫,没砸门,没留任何字条。这种沉默的“骚扰”,反而更让人心里发毛。邻居们从最初的害怕,渐渐变成了不耐烦和厌恶。王阿姨在业主群里抱怨:“天天这么搞,还让不让人睡了?警察来了两趟也没逮着人,这叫什么事儿!”一种微妙的气氛弥漫开来——大家不敢明说,但心里或多或少有点埋怨叁田杏:怎么偏偏是你招来这档子事儿?
直到上周五,雨下得特别大。老李在监控室打盹,被一声闷响惊醒。一看屏幕,那个黑雨衣人影又出现了,但这次有点不对劲。他好像晃了晃,然后扶着树干,慢慢滑坐在地上。老李心里一紧,这回他没急着冲,而是叫上两个晚归的年轻租客,一块儿围了过去。
雨衣帽子掀开,大家都愣住了。是个挺瘦的老头,脸色苍白,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褪了色的帆布包。他眼神有点涣散,嘴里喃喃的,听不清说啥。有人认出他来,是隔了两条街、老年公寓的周伯,平时很少和人打交道。
“您……您这是干嘛呢?”老李语气缓了下来。
周伯抬起眼,看了看四楼那扇窗,又看了看周围警惕的人群,嘴唇哆嗦了几下。“我……我来看看。那窗户亮着灯,我就觉得……觉得心里踏实。”断断续续的讲述里,大家拼凑出一个完全没想到的故事。
原来,叁田杏长得很像周伯去世多年的女儿。他女儿以前也做夜班工作,总是这个点回家。周伯老伴走后,他记忆越来越差,有时半夜醒过来,糊里糊涂就走到了这里。看到四楼窗户透出的、和女儿当年房间位置差不多的光亮,他就觉得女儿还在,还在平安地下班回家。那帆布包里,装的不是什么危险物品,是他女儿学生时代的几张奖状和一本旧相册。这就是他的“精神寄托”,一个记忆错位的老人,在深夜里寻找的最后一点慰藉。
人群沉默了。先前的厌恶和恐惧,像被这大雨冲刷掉了大半,剩下的是复杂的尴尬和一丝怜悯。老李叹了口气,蹲下身:“周伯,咱先起来,地上凉。我送您回去。但您这么着,真的吓着人家姑娘了,也扰民啊。”
这事儿后来怎么处理的?社区和老年公寓那边沟通了,给周伯安排了更多的陪伴和活动。叁田杏知道原委后,沉默了很久,托人给周伯送了一条灰色的羊毛围巾——和他女儿以前戴过的颜色很像。而“公夜袭”再也没有出现。只是偶尔,叁田杏下夜班回来,看到香樟树下空荡荡的,心里也会泛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。
你看,很多时候,我们讨厌的、恐惧的那个“黑影”,掀开来看,里头包裹的或许不是恶意,而是一团破碎的、无处安放的念想。它依然带来了困扰,这是事实。但理解那念想的重量,或许能让我们面对黑夜里的影子和白昼里的流言时,多那么一点点的耐心。小区恢复了平静,但有些东西,好像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