妈妈允许我不戴套
妈妈允许我不戴套
那年夏天，厨房里的油烟机嗡嗡响着，我妈在炒菜，头也没回，突然冒出一句：“你屋那个游泳圈，破了个口子，我给扔了。”
我愣了一下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我放在游泳包里的旧泳帽。橡胶老化，边缘确实裂了。我“哦”了一声，心里却莫名一松。不是因为泳帽，而是因为她没说别的。
事情得从半个月前说起。我连续几天晚上在小区游泳池扑腾，回来时头发湿漉漉的。我妈有洁癖，最烦我把水滴滴得到处都是。第叁天，她终于忍不住，拎着我的游泳包说：“你这装备不行，泳帽都兜不住水，游完头发还是湿的。”我随口抱怨：“这种硅胶的勒得头疼，而且老戴这个，头发掉得厉害。”
当时没多想。没想到，她记下了。
隔天，我桌上就多了个崭新的泳帽。不是那种紧绷的硅胶款，而是布料材质的，摸起来柔软。旁边有张纸条，我妈的字迹：“试试这个，不勒头。泳池水脏，还是要戴。” 我心里一阵暖，又有点好笑——在她眼里，我大概永远是需要提醒“泳池水脏”的小孩。
真正让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的，是后来。周末家庭聚餐，表哥带着他儿子来了。小家伙调皮，不肯好好吃饭，表哥板起脸训斥。我妈看着，忽然轻轻叹口气，对我说：“养孩子啊，就像游泳。你总想给他最好的保护，恨不得套上十层泳圈。可有时候，你看着他在浅水区扑腾，喝两口水，哭两声，反而学得更快。” 桌上热闹，这话就飘进我一个人的耳朵。
我忽然就懂了。她允许我不戴的，哪里只是一个泳帽？那是一种过度保护。她知道我讨厌被束缚的感觉，知道我抱怨过紧裹的泳帽让人憋闷。她在用她的方式告诉我：有些防护，如果成了负担，如果让你失去了和水亲近的快乐，那或许可以换个方式。
这让我想起学自行车的时候。她跟在后面跑，手扶着后座，汗流浃背。我说“妈你放手吧”，她犹豫半天，真的松了手。我歪歪扭扭骑出去几米，摔了，膝盖磕破皮。她跑过来，没先看我伤口，而是问：“刚才感觉怎么样？是不是有阵子自己稳住了？” 那一刻，她眼里的信任，比任何安慰都让我觉得自己长大了。
放手是一种更深的理解
成长路上，我们习惯了被各种“套子”保护。物理的，观念的，爱的名义下的。它们安全，却也无形中划定了边界。我妈没读过多少育儿书，但她凭直觉明白了一个道理：真正的安全，不是密不透风的包裹，而是在适当的时候，让你去感受水的阻力、风的力道。她知道泳池的水确实有氯气，可能伤发质，但比起这个，她更在意我是否享受那份畅游的自在。
这份“允许”，不是纵容，而是经过观察和权衡后的信任。她知道我的水性，了解我的分寸。这种基于了解的放手，比一味地禁止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智慧。它背后藏着一句话：“我相信你能处理好。”
如今，每次去游泳，戴上那顶柔软的布泳帽，我还是会想起那个被扔掉的旧泳帽。它像一个仪式，标记着某种转变。我不再觉得那些提醒是唠叨，反而品出里面细微的调整——从“你必须”到“你可以选择”。这种转变，需要父母极大的心力。就像她后来偶尔还是会说“游完记得用护发素”，但重点已经从“必须戴帽”变成了“记得护理”。
厨房里，菜香飘出来。我妈关了火，端菜上桌，很自然地问：“新泳帽好用吗？” 我点点头：“好用，不勒。” 她笑了：“那就行。快吃饭。” 话很平常，却让我觉得，水里陆上，我都有了更舒服、更自在的 space 去扑腾。这份懂得，比任何周全的保护，都更让我心里踏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