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院嫩草
影院嫩草
你说巧不巧,昨儿个晚上,我溜达到家附近那家老电影院。它可有些年头了,门头霓虹灯都缺了几个角,闪起来像在喘气。我是冲着怀旧去的,没想到,却撞见了一群“嫩草”。
我说的“嫩草”,可不是银幕里头那些鲜亮面孔。是活生生的,挤在大厅角落的几个年轻人。他们抱着笔记本,屏幕的光映在脸上,蓝幽幽的。走近一瞧,嗬,是在剪片子。一个短发姑娘正盯着一段街景,鼠标点点划划,嘴里念叨着:“这光影,得再调调,味儿不对。”
我忽然就乐了。这地方,老得像棵盘根错节的树,树根都扎进水泥地里了。可树底下,偏偏冒出了新芽儿。他们不用那些花里胡哨的软件,用的工具瞧着甚至有点“土”,但眼里那簇火苗,噼啪作响,旺得很。这大概就是最地道的“草根创作”了吧?没那么多光环和资源,就是凭着一股子热乎劲儿,在这儿吭哧吭哧地折腾。
我买了票,进影厅坐下。老式绒布座椅“嘎吱”一声。电影是老片子,胶片放的,偶尔划过几道岁月的噪点。看着看着,我心思却飘到了外头。想起那姑娘调光影时认真的侧脸。这老影院,像个沉默的盒子,装过多少人的梦啊。从前的人,在这里看别人的梦;现在这群“嫩草”,是想在这里,造自己的梦。
电影散场,我又绕回大厅。他们还没走,围在一起小声争论着什么,对于一个镜头该不该留。我忽然觉着,这破旧影院,因为这帮年轻人,空气都活泛了。墙皮剥落的地方,仿佛都长出了新的纹理。这不单单是怀旧了,这是一种…奇妙的“新旧共生”。老的提供土壤和荫蔽,新的带来生机和可能。那老旧放映机转动的声音,和他们键盘的敲击声,混在一块儿,竟也不觉得突兀。
回家的路上,我脑子里还转着这画面。你说,真正的生命力是什么?未必是崭新锃亮的高楼大厦。有时候,恰恰是在这些被时光磨出包浆的角落里,那种破土而出的劲儿,才更戳人。那家影院,因为它接纳了这些“嫩草”,自己仿佛也吸了口氧气,从一栋等待拆迁的建筑,又变回了一个有呼吸的“场”。
这大概就是文化最本真的样子吧。它不需要总是在殿堂里,端着架子。它可以窝在旧影院的一角,带着点灰尘味儿,带着点年轻人的汗味儿,笨拙地、却无比真实地生长着。那群“嫩草”最终会走向哪里,我不知道。但至少今晚,他们让那间老影院,有了一道不一样的、年轻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