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饶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小巷深处两百元的温情
老城区这条巷子我走了十几年,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,墙头的藤蔓枯了又荣。要不是那天拐角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,我大概永远不会留意到那扇虚掩的木门。
门缝里飘出剁椒的香气,伴随着女人带着哭腔的争执:“两百块够干什么?连件像样的冬衣都买不起!”男人沉默着,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。夕阳斜斜地照进屋里,把他佝偻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两百块钱的重量
后来在巷口小卖部买烟时,老板娘絮絮叨叨说起这对夫妻。男人在工地绑钢筋,女人接了缝补的零活。那天的两百块钱,是男人偷偷省下叁个月早餐钱攒的,想给女人买条羊毛围巾。而女人发火,是因为发现他总饿着肚子上工。“这条巷子里的日子啊,就像老式缝纫机,一针一线都得算计着来。”
我渐渐成了他们小店的常客。女人在门口摆了个针线摊,五块钱补个裤脚,十块钱换条拉链。有次看见她对着件破得不成样子的工装发呆,线头拆了又缝,缝了又拆。“这活儿接亏了吧?”我打趣道。她摇头笑笑:“他工友的衣服,能帮就帮点。”那天收工时,我看见她往衣服内衬悄悄塞了张字条,上面写着“注意安全”。
男人下班总会先在巷口站会儿,拍净身上的灰才进门。有回他举着两根糖葫芦,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:“她小时候最爱吃这个。”女人嗔怪地瞪他,嘴角却扬了起来。巷子深处那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,窗台上总晾着洗得发白的工装,但窗台角落永远摆着盆新鲜的野花。
深秋某个雨夜,我路过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。第二天女人眼圈通红地来找我借钱,说要带男人去医院。我塞给她五百块,她执意写了借条。叁天后她却来还钱,原来她把母亲留的银镯子当了。“医药费够的,”她攥着那沓皱巴巴的零钱,“就是镯子...等他好了再赎回来。”
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,男人终于能下床走动了。他握着女人生冻疮的手呵气,从兜里掏出个红绒布盒子。里面是枚用钢筋边角料磨成的戒指,还细心地缠上了彩色的电线胶布。“等开春工地开工,给你买真的。”女人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,在晨光里转了转:“这个就很好。”
过年那天深夜,我听见他们在院里放鞭炮。女人系着男人送的红围巾,火光映亮她眼角的细纹。爆竹声震得老墙落灰,他们却笑得像两个孩子。邻居在楼上骂了一句,他们缩着脖子跑回屋,关门时还忍不住咯咯地笑。
开春后巷子要拆迁了,家家户户开始收拾行李。他们离开前夜请我吃饭,女人炒了拿手的米粉,男人倒了叁杯啤酒。说到未来的打算,男人说老家县城在建新区,正好需要钢筋工。女人悄悄告诉我,镯子其实没赎回来,“但他在河边找了块相似的石头,磨了整整半个月”。
现在每当我走过即将消失的巷子,还会想起那两百块钱引发的争吵。它买不起商场里的奢侈品,却让两个人在逼仄的生存缝隙里,捂热了彼此最珍贵的真心。也许真正的爱情从来不需要标价,就像墙角那丛无人照料的野花,只要还有一寸泥土、一线阳光,就能开出自己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