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门两秒叁浦蕙理子与孑
出门两秒叁浦蕙理子与孑
那天下午,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,在木地板上切出一块亮晃晃的格子。叁浦蕙理子就站在那光与暗的交界线上,手里攥着钥匙,盯着门把手,像一尊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的雕塑。她心里默念着清单:手机、钱包、口罩、要还的书……都齐了。可脚就是迈不出去。
你知道那种感觉吗?就是一切准备就绪,临门一脚,却忽然被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拽住了后衣领。那东西不叫犹豫,也不是害怕,更像是一瞬间灵魂出窍,看着那个即将“出门”的自己,感到一阵陌生的恍惚。叁浦蕙理子给这种感觉起了个名字,叫“出门两秒空白”。就是拉开家门、外界的气息涌进来的前两秒,世界仿佛静音,你从日常的连续剧里掉了出来,成了一个短暂的旁观者。
而“孑”,是她后来才想到的注解。这个字念“箩颈é”,意思是孤单、单独。像没有尾巴的孑孓,一种悬停在生活水面上的状态。她觉得,那出门前的两秒,自己就成了一个“孑”。不是孤独,不是寂寞,就是一种纯粹的、抽离的“单独存在”。与门内的生活断了线,与门外的世界还没接上。就在这两秒的缝隙里,她是完全属于自己的。虽然,只有两秒。
她终于拧动了把手。咔嚓一声,锁舌收回。街道的声音像终于找到入口的潮水,“哗”一下涌了进来:汽车驶过的低频噪音、远处孩子的嬉笑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。那两秒的“孑”状态瞬间被填满、覆盖。她又变回了叁浦蕙理子,一个要去便利店买牛奶、去邮局寄信、去面对一系列具体事务的普通女子。
走在路上,她忽然觉得有趣。我们每天重复“出门”这个动作,像完成一个开关。关上门,切断一种身份;走进外界,连接另一种角色。可偏偏在那切换的瞬间,系统给了每个人一次极短的“缓存”时间。有人用它来做最后的检查,拉一拉衣角;有人用它深吸一口气,鼓足勇气;而像她这样的人,则会不小心跌进那片空白里,发一会儿呆。
这片空白,或者说这种“孑”感,或许是个礼物呢?她边走边想。在信息挤得大脑发胀、日程表密不透风的时代,我们被各种关系、责任、期待拉扯着,很少有机会体验那种无牵无挂的“单独”。不是物理上的独处,而是心理上瞬间的“清空”。那两秒里,没有身份,没有任务,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,只有“正在这里”的本身。这是一种多么稀缺的“存在感”啊。
路过街心公园,她看见长椅上坐着一位老人,一动不动地看着鸽子,眼神空茫又专注。她想,他是不是也正处在自己的“两秒空白”里?只不过他的这两秒,被拉得很长,像一首缓慢的老歌。而我们这些步履匆匆的人,只能抓住门缝里漏进来的那一丁点。
从邮局出来,天色有些暗了。风里带了点凉意。叁浦蕙理子往回走,手里拎着买好的牛奶。快到公寓楼下时,她放慢了脚步。她忽然有点期待,期待再次握住那冰凉的钥匙,期待“咔嚓”的开锁声,期待门开时,那扑面而来的、短短两秒的寂静与抽离。那是喧嚣世界里一个合法的、微不足道的出神入口。
她站在自家门前,没有立刻开门。而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,听着楼道里隐约的电视声。然后,她才把钥匙插进去。这一次,在转动钥匙的瞬间,她提前扬起了一个微笑,准备好好迎接那专属于她的、两秒钟的“孑”。门开了,熟悉的玄关景象映入眼帘,而她的思绪,已经在那个短暂的空白里,自由地飞了一圈,又轻轻地落了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