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香一线产区情侣
沉香一线产区情侣
阿海和阿珍，是我们这片老香农圈子里，出了名的一对儿。他俩谈恋爱的地方，不是什么咖啡厅电影院，而是海南岛尖峰岭深处，那些湿热得喘不过气的雨林里。用阿珍的话说，他们的媒人，是那些受伤的、生了病的沉香树。
一线产区，这四个字在沉香行当里，分量重得跟金子似的。指的就是海南、广东这些传统顶级沉香产地，尤其是深山老林里，那些经历风雨、树龄够老的瑞香科树木。这里的结香，味道清雅纯净，层次丰富，是别处比不了的。可这地方，也是实打实的艰苦。蚊虫毒蛇是常客，山路陡峭湿滑，有时候为了照看一片好树，得在山里搭棚子住上好几天。
阿海家叁代都是采香人，他从小就跟着爷爷在山里转，鼻子灵，眼神毒，哪棵树有“伤”，有结香的潜力，他蹲下来看看树皮的颜色、摸摸纹理，就能估摸个八九不离十。阿珍是外来学林业的大学生，起初跟着教授来做课题，不信这些“土经验”。两人头回碰面就在林子里，为一个老树桩该不该人工干预“接种”争得面红耳赤。阿海说老树有灵，得顺着它的病势引导；阿珍说科学方法效率高，能保护树木。
谁也说服不了谁，干脆打了个赌，各挑几棵树用各自的方法照料，看叁年后。这叁年，阿珍没少往山里跑。她慢慢发现，阿海那套“土办法”，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传下来的，对树木和环境的观察细到了骨子里。什么时候湿度够了，什么时候虫蛀的伤口正好能诱发结香，这里头的分寸，仪器和数据有时还真说不明白。而阿海也从阿珍那儿学会了记录数据，分析菌种，明白了老法子也能用新学问来解释，做得更精细。
他们的感情，就像沉香的形成。一棵树，得受过伤，遭过雷击、虫蛀或风折，然后分泌树脂，经年累月地缓慢凝结、醇化，才能生出那珍贵浓郁的香气。没有突如其来的甜蜜，倒是在日复一日的巡山、争论、互相妥协、共同守护中，慢慢“结”出了滋味。他们的约会，常常是一起坐在某棵做了标记的老树下，不说话，就听着林间的风声鸟鸣，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草木气息，等待那可能几年后才会出现的、独特的香韵。
叁年赌约到期那天，他们一起进山查验。结果出乎意料，也似乎在情理之中。阿海用传统法子照看的那几棵，香气醇厚，有老韵；阿珍用科学方法辅助的那几棵，结香均匀，品质很稳。最好的那一片，反而是他俩最后一年一起商量着、结合了两边心思照顾的几棵。香气既纯正又富有变化。他俩看着对方，都笑了，谁也没赢，或者说，都赢了。
如今，他俩还在山里。不再争传统还是科学了，而是琢磨怎么让这些宝贝树在保护好生态的前提下，可持续地给予馈赠。来找他们买香的人，都知道这沉香背后的故事。那香气里，仿佛不止有花果蜜糖的韵味，还带着雨林的湿气，泥土的腥气，和两个人长年累月陪伴与等待的静气。
有人问阿珍，一线产区生活这么苦，图啥呢？她想了想，指着身旁正在低头闻香的阿海说，你看他，像不像山里一棵倔强的沉香树？外表粗粝，内里却藏着需要时间、需要懂得的人才能发现的芬芳。而我呢，大概就是那个让他“受伤”并最终“结香”的机缘吧。说完，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。阿海在旁边听着，也不反驳，只是把手里一块新结的香木，轻轻递到了她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