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含药玉上早朝夹不住
皇帝含药玉上早朝夹不住
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，乾清宫里的烛火就跳得人心慌。李德全弓着身子，捧着一个锦盒，手心里全是汗。盒子里躺着的，是西域进贡的“温阳药玉”，说是含在舌下，能提神醒脑，助阳气升发。皇上近来总觉得早朝时精神不济，这才听了方士的话，想试试这新鲜玩意儿。
“陛下，时辰快到了。”李德全的声音压得低低的。龙椅上的那位，明黄色的朝服穿得一丝不苟，眉头却微微蹙着。他伸手取了那枚鸽子蛋大小、温润中透着青绿的药玉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放进了口中。药玉带着股奇异的草木辛香，瞬间在舌尖化开一丝凉意，随即又有一股暖流缓缓下沉。他含含糊糊地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知道了。
从寝宫到太和殿，这段路平日里觉得不长，今儿个却走得格外别扭。那药玉圆溜溜、滑腻腻的，像个不听话的活物，在嘴里左冲右突。皇上得用舌尖死死抵着，腮帮子都微微发酸。他想说话，又怕一张嘴那东西掉出来，只能紧闭着双唇，喉间发出些沉闷的鼻音。跟在后面的李德全，瞧见皇上脖颈有些僵硬，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。
太和殿的威严，那是刻在骨头里的。可今儿皇上端坐在龙椅上，感觉全跑偏了。底下黑压压一片臣工，山呼万岁的声音震得梁上的灰尘都要掉下来。他正想开口说“平身”，舌尖一松，那药玉“咕噜”一下就滑到了后槽牙边上，差点直接咽下去！惊得他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，赶紧用舌根往回勾，脸上还得维持着那副万年不变的庄重表情。这下好，话是说不利索了，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“起……”，后半截气音生生给憋了回去。
朝堂上已经开始奏事了。先是户部说江南税银，接着是兵部谈边关粮草。都是紧要事，可皇上听得断断续续。他的心思，一半在耳朵上，另一半全在嘴里那不安分的“祖宗”身上。那提神醒脑的功效没怎么感觉到，倒像是含了个烫嘴的山芋，吐不得，也咽不下。他试着用牙齿轻轻咬住，可那玉石太硬，硌得牙生疼；想换个位置，它又滑不溜秋。
有位御史正在慷慨陈词，说到激动处，声音陡然拔高。皇上心里正烦着这药玉含服的麻烦，被这声音一惊，下意识想深吸口气。坏了！气息一吸，那药玉顺着舌面“哧溜”往前一冲，直奔门牙而去！他吓得魂飞魄散，这要是从嘴里飞出去，滚到金銮殿上，那可真成了千古笑话了。电光火石间，他猛地一闭嘴，上下牙关“咔”地一声轻响，总算在最后关头把那顽石拦在了唇齿之间。可这一下动静，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。那御史愣住，停了话头，满朝文武都悄悄抬了抬眼，又迅速低下头去。
皇上的脸，一阵红一阵白。嘴里是冰凉的玉，脸上是火辣辣的烫。他算是明白了，这帝王养生的讲究，有时候真不是那么回事。外头瞧着是龙精虎猛、阳气升发的派头，里头遭的罪，只有自己知道。早朝的时辰，从没像今天这般漫长。他端坐的姿势依旧威严，可只有他自己知道，龙袍的里衬，已经被细微的汗给浸湿了。
好不容易熬到散朝，那句“退朝”说得是又快又含糊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明黄色的身影几乎是疾步转入了后殿。李德全小跑着跟上，刚转过屏风，就看见皇上“噗”地一声，将那枚惹祸的药玉吐在了早就备好的痰盂里，长长地、狠狠地舒了一口气，仿佛吐掉了一整天的憋闷。
“陛下，这药玉……”李德全试探着问。
皇上拿起温茶漱了漱口，半晌没说话。他望着窗外已然大亮的天光，忽然觉得，早朝时那点自然的困倦，或许比嘴里含着个祖宗，要让人自在得多。有些东西，看着是宝贝，用起来，未必就那般合适。他摆了摆手，意思再明白不过。那锦盒，怕是再也用不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