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深夜乳液频道丶6樱花》
深夜乳液频道丶6樱花
老陈关掉客厅的灯，陷进沙发里。手机屏幕的光，幽幽地映着他有些疲惫的脸。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拉着，最后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图标上——那是一个粉色的、带着模糊花瓣轮廓的础辫辫，下面一行小字：“深夜乳液频道丶6樱花”。他上周无意中下载的，说是能助眠。助不助眠不知道，这名字倒是挺特别，像某种深夜电台的代号，又带着点说不清的、柔软的意味。
点进去，界面异常干净，没有广告，没有弹窗。只有一片缓缓飘落的、像素风格的樱花背景。一个温和的、略带沙哑的女声，正不紧不慢地说着话，背景有极其轻微的、类似乳液瓶被挤压的“噗嗤”声，很解压。
“今晚，我们聊聊‘肌肤记忆’。”女声开口了，像对老朋友聊天，“你想啊，我们的脸，其实记着好多事。青春期的那颗痘，去年夏天晒伤的痕迹，还有……笑起来眼角最早出现的那条细纹。它都记得。”
老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。粗糙，有些油。他想起妻子以前总唠叨他不好好擦脸，说男人的脸也是脸。那会儿他总嫌麻烦。妻子回娘家小住快一个月了，这话，竟有点想听。
“肌肤记忆，不是负担。”女声继续，伴随着轻柔的、涂抹般的音效，“它是一种温柔的记录。所以，护理它，不是要抹去这些记忆，而是让承载记忆的‘底版’更温润、更健康一些。就像对待一本老日记，我们轻轻拂去灰尘，好好保存，而不是把写过字的页撕掉。你说对不对？”
这话有点意思。老陈闭上眼。频道里开始介绍一种模拟“月光修护”理念的护肤步骤，没有推销具体的品牌，只是描述那种触感和心境：“取一点，在手心温开，像把月光焐热。然后，轻轻按在脸上……对，是按，不是揉搓。想象你把一天的紧绷、灰尘、还有那些不必要的情绪，都轻轻按下去，安抚下去。让皮肤透口气。”
他跟着那声音的指引，想象着。竟然真的感觉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一点。这频道，卖的好像不是产物，是某种片刻的“自我关照”。那种“肌肤屏障”被细心维护的感觉，通过声音传递过来，竟比视觉广告更让人安心。
“很多人觉得，夜里涂涂抹抹是功课。”女声笑了笑，那笑声很真实，有点懒洋洋的，“其实不是。这是一天里，终于可以安静下来，和自己相处的几分钟。没有碍笔滨，没有未读消息，只有你，和你自己的‘表面功夫’。这点‘表面功夫’，恰恰是通往内心平静的一条小路。维护好肌肤的屏障，有时候也像在心里筑起一道小小的、柔软的屏障，把烦心的东西稍微挡开一点。”
老陈忽然想起，妻子睡前那套繁琐的流程。他以前常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，觉得那仪式漫长而无谓。现在听着这声音，他好像有点懂了。那可能不是“护肤”，那是她一天结束时，把“社会角色”卸下，回归到“自己”的某种仪式。是一种专注的、自私的、又无比必要的温柔。
频道里的声音渐渐低下去，背景变成了模拟的、极轻微的呼吸声，和远处若有似无的夜风声。“今晚就到这里吧。记得，无论今天如何，结束时，给自己一点温柔的‘覆盖’。晚安。”
屏幕暗了下去。老陈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。脸上似乎还留存着那种想象中的、被温热乳液覆盖的温润感。他拿起手机，给妻子发了条信息：“你平时用的那种擦脸的，叫什么来着？给我也买一瓶吧。”
发完，他放下手机。窗外的夜色浓重，但心里某个皱巴巴的角落，好像被那频道的声音，轻轻地、带着樱花般柔软触感地，抚平了一点。今晚，或许能睡个好觉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肌肤屏障”被安抚后，带来的连锁反应吧。从外到内，由表及里，一点点地，安静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