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意盎然里海角侄子

发布时间:2026-01-01 03:21:41 来源:原创内容

绿意盎然里海角侄子

我推开那扇漆皮斑驳的绿色铁门时,一股潮湿的、混着青草与泥土腥气的风,就这么扑了个满怀。眼前哪还有什么路,疯长的蕨类植物几乎要把小径吞没,枝枝蔓蔓的藤萝从老荔枝树上垂挂下来,像是给这院子胡乱挂了几道绿帘子。这就是“绿意盎然”?我心里嘀咕着,这简直是植物在造反嘛。

“阿叔!这边!”声音是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绿荫深处传来的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。我拨开一丛几乎齐肩的野草,这才看见他——我那多年未见的侄子小海,正蹲在一个半人高的陶土花盆边,手上沾满了泥。他咧嘴冲我笑,汗珠从晒得黝黑的额角滚下来。身后的老屋墙根,爬山虎正以一种近乎嚣张的姿态,覆盖了整面红砖墙,只留下几个窗洞,像绿海里沉默的眼睛。

这地方,是他父母留给他的,一个真正的“海角”,村子最边上,再往外就是礁石和海了。大家都搬去城里后,这里就彻底静了下来,静到能听见植物生长的声音。我原以为他会把老屋翻新成时兴的样子,没想到,他竟一头扎进了这漫无边际的绿色里。

“您看这个,”小海引我看他那些“宝贝”,眼睛亮晶晶的。那不是名贵的花草,多是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本地品种,有的叶子阔大如伞,有的开着不起眼的小白花。“这棵是野生的海芙蓉,风浪越大,它根抓得越牢。这藤子是海榄藤,自己从海边爬上来的。”

他跟我讲这些时,手轻轻拂过叶片,像是在介绍一群老朋友。我忽然觉得,这满院看似杂乱无章的“绿意盎然”,或许有它自己的章法,是小海与这片土地、这些生命之间,一种无声的对话和默契。他在这里,不像主人,倒像个看顾者。

我们坐在老屋檐下的石阶上,海风穿过层层绿障吹过来,变得又软又凉。小海说,他刚开始也急,拿着园艺书想修剪规划,后来发现不行。你剪了这边,那边又冒出来;除了这种草,另一种又占了地盘。“后来我就想通了,”他喝了口凉茶,“我不是来打败它们的,我是来……来加入它们的。”

这话让我心里一动。我看着他,这个曾经在都市格子间里焦虑失眠的年轻人,如今指尖带着泥土的裂纹,神情里却有种难得的安定。这满院的“绿意盎然”,于他而言,竟成了一剂药。他在与草木的相处里,学会了另一种时间的计量方式——不按分秒,而看日出日落、花开花萎。

黄昏时分,光线斜射进来,给每片叶子都镀上了一层金边。小海站起身,说要带我去看个地方。我们穿过院子最密的角落,眼前豁然开朗。原来这绿意的尽头,直接连着一小片陡峭的海角,下面就是深蓝的海,波涛不倦地拍打着黑色的礁石。一边是生命疯长的庭院,一边是亘古不变的大海,他就站在这两者之间,像个小小的纽带。

“有时候晚上坐在这儿,”他迎着风,声音不大,“听着后面的叶子沙沙响,听着前面的海浪哗哗拍,就觉得……心里特别满,也特别静。”

我没再多问什么。回城的日子还早,但我似乎已经闻到了汽车尾气的味道。看着他转身又蹲回那片绿意里忙活的背影,我忽然有点羡慕。在这个被精心修剪的世界里,他为自己,也为记忆中的老屋,守护着这一角不被规训的、蓬蓬勃勃的生机。这绿意盎然,是他的海角,是他的城池,也是他与过往、与自然、与自己达成的一份温柔和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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