粉色～你迟尘别了蓝莓
粉色～你迟尘别?了蓝莓
这事儿得从去年夏天说起。我蹲在超市冷柜前头，盯着一盒蓝莓发呆。塑料盒子上印着硕大的“野生”俩字，底下那堆果子呢？黑不黑紫不紫的，蔫蔫地缩在角落，像个没睡醒的刺猬。旁边货架可热闹了——粉红色的酸奶、粉红色的气泡水、粉红色的能量棒，连燕麦片都出了樱花白桃味，包装上那个粉啊，晃得人眼晕。
我就纳闷了。蓝莓这么实在的东西，怎么就被挤到这冷飕飕的角落了？它不好看吗？深紫色，多沉稳啊，像夜里的天鹅绒。它没故事吗？摘蓝莓的人手上染得洗不掉，那是自然的印章。可如今这世道，好像不粉一点，就不配被人看见似的。
你发现没？现在什么都得带点“梦幻感”。吃的、用的、看的，甚至你脑子里转的念头，不裹层粉红色的糖衣，就好像不够“治愈”，不够“少女心”，不够值得晒到朋友圈。蓝莓那种直接的黑紫，反倒成了异类。它太真了，真得有点笨，不会讨好你。
我拿起那盒蓝莓，指头碰着塑料膜，凉飕飕的。想起小时候在山里，外婆带我去采的，那才叫蓝莓。不用“野生”两个字招摇，它就长在坡上，果子表面一层白霜，像刚从夜里醒来，还带着露水的寒气。丢进嘴里，酸得你眉毛打结，紧接着甜味才慢慢渗出来，那股劲儿是拧着的，有脾气的。现在的蓝莓呢？个大，规整，甜得直白，可那股子野性的、复杂的层次，没了。连味道都在朝着“讨好”的方向驯化，更别说样子了。
我不是说粉色不好。粉色多温柔啊，像早晨的云。可当全世界都在朝着一个色调狂奔，事情就有点变味了。那种铺天盖地的“粉饰”，悄悄把别的颜色、别的可能、别的活法，都给盖住了。好像你不喜欢这口甜，不买这梦幻的账，就是你太较真，太无趣。
这让我想到咱们每天刷的那些屏幕。里头的东西，是不是也越来越像这货架？被算法、被流量、被某种单一的“流行审美”给精心调过色了？你看到的，是它们想让你看到的，那种最安全、最讨喜、最容易上头的“粉”。而像蓝莓一样，带着点酸涩带着点粗粝的真实，反而被挤到了边缘，需要你费力去冷柜底下找。
我最后还是买了那盒蓝莓。回家洗干净，倒进碗里，它们滚作一团，沉甸甸的。我扔一颗进嘴，嗯，是不如山里的酸，甜得也有点刻意。但它至少还是颗果子，不是糖浆和香精调的幻影。我嚼着，心里那点莫名的较劲，忽然松了。
也许，蓝莓从来就没想过要和粉色争什么。它就在那儿，是山野里的，也是冷柜里的。是酸的，也是甜的。它不需要变成别的颜色来证明自己。问题或许在于我们——是我们总急着给万事万物贴标签、排座位，非得分出个高下流行。
下次再看到满世界的粉，和角落里沉默的蓝莓。咱能不能，都别急着下判断？让粉的尽情地粉，去抚慰需要抚慰的眼睛和心灵。也让蓝莓安心地蓝着、紫着、黑着，保有它那一点真实的、或许不那么完美的味道。世界大得很，容得下千百种颜色。货架冷就冷点吧，真正的滋味，往往得耐住那点凉，才能尝得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