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久久久又久久
久久久久又久久
这标题念起来，是不是有点像是谁在数数儿，数着数着，自己都迷糊了？又或者，像极了老家村口那棵老槐树，你问爷爷它多大年纪，爷爷眯着眼，咂吧口烟：“久喽，久久久久又久久喽。” 那“久”字里头，藏着的不是数字，是那种化不开、说不透的绵长劲儿。
我忽然想起灶台上那口老砂锅。黑乎乎的，边沿还有个小豁口。我妈总用它炖汤，小火，咕嘟咕嘟，从午后一直响到黄昏。你要是急，掀开盖瞧，汤还是清的，肉还是硬的。你得等，等那“久久”的热气，把时间都熬化了，熬进汤里，最后出锅时，撒一把盐，那香气“轰”地一下顶上来，能灌满整个屋子。这味道，是高压锅半小时弄不出来的。它缺的就是那个“又久久”的耐心。现在的人啊，什么都图快，连味道都成了速成品，猛火快炒，浓油赤酱，舌头是过瘾了，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，少了点能回味的底子。
这让我琢磨起一个词儿：时间浸润。好东西，好像都离不开它。就像我父亲那双手，粗粝得像老树皮，指甲缝里总有洗不净的泥土色。那是他摆弄他那几盆宝贝兰花留下的。那些兰草，买来时普普通通，他就放在朝东的窗台下，每天拂晓，雷打不动地去看一眼，指尖碰碰土，有时只是静静地陪着。没有奇花异草，也不求它立刻开花。一年，两年，叁年……忽然某个清晨，你会发现那细长的叶片间，悄没声儿地抽出了一支嫩绿的箭，然后，绽开几朵淡雅的小花，清幽的香，能飘很远。这花，是时间一寸一寸“养”出来的，是时间浸润出的魂儿。你说他花了多少力气？好像也没有。他就是“久久”地在那儿，陪着，守着。
再看看我们现在的生活呢？信息像洪水，唰一下涌过来，又唰一下退下去。刚认识个热词，没两天就凉了；刚喜欢个明星，转眼又有新人冒头。什么都快，快得让人心慌，像脚底下踩着滚轮，停不下来。我们习惯了“一秒获取”，却丢了“久久等待”的福分。等待，成了一种奢侈，甚至，成了一种折磨。我们是不是把生命活成了一张张快照，却忘了，它本该是一幅长长的、需要慢慢晕染的卷轴画？
前阵子回老家，看见隔壁阿婆在晒豆角。长长的豆角，一根一根，整整齐齐码在竹匾里，就摆在日头底下晒。太阳慢慢走，豆角慢慢收干身子。阿婆也不急，搬个小凳坐在檐下，手里摘着菜，偶尔抬头看看天。我问：“阿婆，这得晒好几天吧？”她笑笑：“是啊，急不得。日头毒了不行，阴了也不行，就得这样慢慢的，晒透了，收起来，冬天炖肉才香，才有嚼头，能放得久。” 她说的“久”，是豆角能存放的“久”，更是制作过程里那份不慌不忙的“久”。这份耐性，本身就是一种力量。
所以说，“久久久久又久久”，它不光是说时间长度，更像是一种生活的态度，一种往下沉的劲儿。在这个快得让人眼花的世界里，能主动选择“慢一点”，能甘心为一些事情付出“又久久”的光阴，或许，反倒成了一种难得的清醒。比如，耐心地读完一本厚厚的书，让思想被时间浸润；比如，专注地学一门手艺，哪怕开头笨拙；比如，好好经营一段感情，不争朝夕，只问耕耘。
这就像酿酒，最快的法子是勾兑，立马能喝。但真正的老窖，得把粮食埋进地里，交给黑暗和寂静，让微生物和岁月去悄悄工作。一年，五年，十年……开坛的那一刻，那股醇厚，是任何添加剂都调不出来的。它的味道里，有每一寸经过的时间。我们的人生，或许也需要这样一间“心灵的酒窖”，存一些值得的事情，让它们在里面，静静地、久久地，发酵。
窗外，天色又向晚了一些。光线变得柔和，拉长了楼房的影子。一天，又快过去了。日子一天天过，看似重复，但若带着“久久”的心去体味，重复里，也许就能咂摸出不同的滋味来。那口老砂锅的汤，那盆悄然开放的兰，那把晒得干透的豆角，都在诉说着同一种语言——一种对于时间浸润的，古老而温暖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