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孩子把男孩子弄哭无弹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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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陈在巷子口开了家修车铺,手艺好,话不多。他有个儿子叫小磊,刚上初中,瘦得像根竹竿,性子却倔,跟人说话总梗着脖子。隔壁理发店王姐的儿子大壮,比小磊高半头,虎背熊腰的,是那条街的孩子王。两人不知怎的就结了梁子,叁天两头不对付。
那天下午,太阳晒得柏油路发软。小磊蹲在铺子门口给自行车补胎,大壮领着几个半大小子晃悠过来,不知说了句什么,一脚把地上的水盆踢翻了。水溅了小磊一身。小磊蹭地站起来,拳头攥得紧紧的,眼眶瞬间就红了,但他仰着头,死死憋着,那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,硬是没掉下来。老陈在里头敲敲打打,隔着玻璃看了一眼,没出声。
这事儿像根刺。小磊更闷了,放学就钻进里屋。老陈呢,照旧摆弄他的零件,油污的手,偶尔看看儿子紧闭的房门。王姐后来拎着水果来道歉,说大壮那混小子就是嘴欠,已经揍过了。老陈摆摆手,递过去一杯茶,说:“男孩子的事,让他们自己弄去。”
街坊都觉得老陈心大。可谁也没想到,半个月后的周末,老陈破天荒关了半日铺子,拎着工具箱去了趟废品站。回来时,车里装着些旧铁管、齿轮和链条。他把这些东西“哐当”扔在小磊面前。“闲着也是闲着,”老陈抹了把汗,“听说你能拼模型?看看这些破烂,能弄出个会动的不?”
小磊愣住了,看着那堆锈迹斑斑的玩意儿。他从小喜欢机械,课本边角画满了齿轮连杆。这堆“废铁”,在他眼里忽然有了温度。他蹲下来,开始翻捡。老陈点了根烟,蹲在旁边,也不指导,就看着。那天下午,父子俩头挨着头,院子里只有金属的碰撞声和偶尔几句含糊的交流。
之后好些天,小磊的心思全泡在了那堆零件里。画图,比划,拧螺丝。大壮又在巷子里疯跑呼啸而过时,小磊头也不抬。失败了好多次,有一次齿轮组怎么也咬合不上,小磊气得把扳手一摔,脸憋得通红。老陈递过一杯水:“急啥?力道不对,角度错了,重新找找。机器不骗人,你糊弄它,它就哑巴给你看。”
情感表达这东西,有时候不需要语言。小磊所有的专注、烦躁、还有那股不服输的劲儿,都砸进了那些冰冷的铁件里。老陈呢,他的陪伴就是沉默的背景音,是恰到好处递过来的工具,是深夜灶台上一直温着的一碗面。
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吧,那天傍晚,小磊终于把那堆破烂组装成了一个古怪的“钢铁爬虫”,通上电,它真的颤颤巍巍地在地上走了起来。虽然歪歪扭扭,但每一步都扎实。小磊看着它,咧开嘴,笑得特别傻。笑着笑着,他忽然抬手,用沾满油污的手背狠狠抹了一下眼睛。没出声,但肩膀微微抖着,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,砸在满是尘土的水泥地上。
老陈正弯腰收拾工具,瞥见了。他动作顿了一下,然后像什么都没看见,转身进了屋。只是进屋时,那常年紧抿的嘴角,似乎向上弯了弯。窗外的夕阳照进来,把那个还在抽泣的男孩和他脚下蹒跚的机器,都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金边。
后来,那“钢铁爬虫”被小磊改进了很多次。巷子里的孩子,包括大壮,都跑来看稀奇,眼里透着羡慕。小磊没提旧怨,有时还给他们讲解原理。男孩子之间的事,有时候很难说清。但自那以后,大壮再没来踢过水盆。而小磊的眼泪,或许只有那堆沉默的零件、夕阳下的尘埃,和那个佯装不见的父亲,才知道它们为何而流,又意味着什么。那是一个男孩,被另一个更深的男孩,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,“弄哭”之后,真正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