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日夜夜狠
日日夜夜狠
老张把手机“啪”地一声扣在桌上，那声音在深夜的客厅里格外响。屏幕暗下去之前，最后的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。这是他连续第几个晚上熬到凌晨两点了？他自己也记不清。好像是从叁个月前，公司那个新项目上线开始的。起初是“稍微加点班”，后来变成了“冲刺一下”，再后来，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——日日夜夜，跟工作“狠”上了。
这“狠”字，如今味道变了。不再是年轻时那股子闯劲和热血，倒像是一把钝刀子，日日夜夜地磨着人的精气神。老张觉得，自己就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，白天被各种会议、报表、沟通抽得团团转，晚上又被“生怕落后”的焦虑感逼着，去扒拉那些永远看不完的行业文章、线上课程。睡是睡了，可梦里都是未读邮件的红点；醒是醒了，脑袋却像灌了铅。老婆说他最近跟她说话老是走神，孩子叫他“屏幕后面的爸爸”。
这种“狠”，表面上看是勤奋，是拼搏，可内里呢？更像是一种停不下来的惯性，一种被无形浪潮推着走的慌张。你不敢松，因为周围所有人都显得那么“狠”；你不敢停，因为停下来那股空虚和恐慌感立刻就会扑上来。于是，日日夜夜，跟自己较劲，跟时间赛跑，眼神越来越“狠”，心里却越来越空。
那天下午，老张在会议室里突然一阵心悸，眼前发黑，扶着墙才站稳。他请了半天假，没回家，鬼使神差地去了江边。他就那么坐着，看江水慢悠悠地流，看天上的云懒洋洋地走。什么也没想，就觉得风吹在脸上，有点凉，但很真实。旁边有个老头在慢悠悠地放风筝，风筝飞得老高，线却松松的。那一刻，他忽然觉得，自己好像那根绷得快断了的线。
真正的“狠”，或许不该是对着生活咬牙切齿，日夜不休地冲锋。那更像是一种消耗。有点韧劲的“狠”，恐怕是知道什么时候该紧，什么时候敢松。是在一片“快”的呐喊声里，能给自己一个“慢”的顿点；是在所有人都追逐浪头的时候，有本事稳住自己的船。日日夜夜，我们对抗的或许不是不够努力，而是那种停不下来的、自我证明的焦虑。
老张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，但这次，他关掉了所有工作群的非必要通知。他开始试着，在晚上九点后，把手机放在客厅充电，自己回卧室看几页闲书，或者干脆和老婆孩子说些没营养的废话。项目当然还在，压力也没消失，但他觉得，心里那块日夜被鞭打的地方，终于能喘口气了。
原来，“狠”也可以换一种写法。不是把二十四小时填满，而是在必须投入的时候全神贯注，在应该收回的时候彻底放松。日日夜夜很长，但不必每一刻都剑拔弩张。给自己留点空白，也许那空白里，才能长出真正持久的力量。老张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，第一次觉得，即将到来的一天，不再是一场需要去“狠命”搏斗的战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