免费人人摸
免费人人摸
老张蹲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，眼睛眯成一条缝。他面前摆着个竹编的篮子，上头盖着块蓝布，风吹过，布角掀起来一点，露出里头几个圆溜溜的土疙瘩——那是他刚从自家地里挖出来的红薯。旁边立了块纸板，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：免费，尝尝。
路过的李婶挎着菜篮子，停下脚。“老张头，你这唱的哪一出？白送啊？”
老张嘿嘿一笑，露出被烟熏黄的牙：“白送。你摸摸看，这红薯，瓷实不瓷实？”
李婶将信将疑，伸手进篮子，抓起一个，掂了掂，又用拇指指甲掐了掐皮。“哟，是挺实在，沙土地里长出来的吧？甜不甜？”
“甜不甜，你得拿回家，搁灶膛里烤一烤才知道。”老张不急着推销，话里留着钩子，“我就想啊，现在城里超市的东西，包装得那叫一个漂亮，塑料膜裹得严严实实，看得见，摸不着。买回家一拆，里头是啥样，全凭运气。哪像咱们小时候，赶集买瓜果，哪个不是上手掂量、凑近了闻、甚至掐一下试试老嫩？那‘摸’一下的感觉，实在。”
这话勾起了李婶的回忆。她点点头，又摸了摸那几个红薯，粗糙的皮摩擦着掌心的老茧，一种久违的、踏实的触感顺着胳膊爬上来。她最后没拿红薯，倒是把这话记心里了。
老张这个“免费人人摸”的摊子，在村口摆了叁天。红薯没送出去几个，话却传开了。不少人专门跑来，就为了蹲旁边，跟老张唠唠，顺便摸摸他那篮“非卖品”。他们摸的哪里是红薯，摸的是一种快要被遗忘的“实在”。买衣服，隔着屏幕看模特图；买水果，是社区团购一箱直接送到家；连交个朋友，很多时候都隔着层手机屏幕，点赞评论，指尖滑过，轻飘飘的，留不下一点温度。
我们好像走进了一个“隔膜”时代。什么都方便，什么都快递上门，但中间那层玻璃——物理的也好，虚拟的也罢——把直接的、鲜活的触感给隔绝了。触感这东西，很玄妙。它不是冷冰冰的参数，也不是精修过的图片。它是粗糙还是光滑，是温润还是冰凉，是扎实还是虚飘，一上手，心里立刻就有谱了。这谱，叫“真切”。
后来，老张的篮子旁边，多了些别的玩意儿。隔壁王叔放了几把自己削的木勺，打磨得光滑油润；前街赵奶奶摆了几双纳的千层底鞋垫，针脚密实。都不卖，就写着“免费摸摸”。渐渐成了个小风景。有人摸完木勺，真去王叔家订了一套；有人试了鞋垫的软硬，转头找赵奶奶买了双合脚的布鞋。生意，竟从这“不买卖”的摸摸看看里，自然而然地生了出来。
这让我想起早年的集市，或者更古老的“以物易物”。核心不是那张钞票的转移，而是信息的直接交换与信任的建立。我让你看我的谷物是否饱满，你让我试你的陶罐是否漏水。指尖的反馈，眼神的交流，叁言两语的讨价还价，里头藏着的，是活生生的人情与对物品本身的尊重。这种“触感经济”，底层逻辑是信任与体验。它慢，却扎实。
再往深里想想，“摸”这个动作，本身就是一种选择和判断。孩子通过触摸认识世界，匠人通过触摸感知材料的脾性，我们普通人，何尝不需要通过某种“触摸”，去确认生活的质地？老张他们提供的，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、可以放心“触摸”的角落。没有套路，没有过度包装，东西是好是坏，你上手，自己判断。这种主动权交还到手上的感觉，本身就挺珍贵。
所以啊，下次当你对隔着屏幕的华丽描述心生犹豫时，或许可以想想村口老张的篮子。有时候，我们需要的，或许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创新，而仅仅是能够“免费人人摸”一下的、那一点朴素的真实。它提醒我们，在一切都可以被虚拟、被配送的时代，那双愿意感受真实、触碰真实的手，和那份敢于呈现真实、经得起触碰的诚意，或许才是最结实的“硬通货”。
风又吹过老槐树，叶子沙沙响。老张的篮子上，蓝布轻轻晃动，底下的红薯还带着泥土的气息，静静等着下一双愿意触摸它的手。